鐵齒眯起雙眼,側着身子,手掌在額頭與頭頂之間來回撫摸,陰晴不定的目光表明他正在思考,只是一時間還拿不定主意。
他的確是個殘暴的統治者,卻不是一個愚蠢的傻瓜。
必須重視作爲神靈代言人的巫師意見,何況剛纔這些話的確是說到了鐵齒心裏,與他的一些想法不謀而合。
以崮山寨爲首的三寨叛亂,在鋼牙部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人脈廣泛的黑齒給很多城寨頭領送去了書信,有些人直接把信件上繳,有些則偷偷藏起啦人心無法看透,不可能擺在桌上紅或黑一目瞭然。細細思考,還是巫師說得有道理:既然無法從根本上進行裁斷,那就索性用繩索將所有人捆住,牢牢綁上自己操縱的戰車。
讓他們共同出兵,讓他們衝在最前面,命令他們砍掉所有牛族的人頭。
破寨殺人,寸草不留,夷爲平地。
血仇永遠不可能化解,殺的人多了,就算天生反骨的傢伙也不得不轉換思維,除了老老實實尊自己爲王,他們哪兒也去不了,殘忍的黑歷史是他們永遠的污點。
“你說的對”想通了前後關節的鐵齒神情略有舒展,他擡起頭,,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讚許:“傳本王的命令:鋼牙部所有城寨按比例出兵六千,必須在規定日期抵達本城集結。本王另外增派親衛一千,總兵力七千,掃平磐石寨。此戰不要俘虜,以人頭計功。”
巫師連忙跪下:“謹遵大王之令,我這就下去安排。”
幾分鐘後,走出大殿的巫師暗自呼了口氣,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笑容。
其實這些話並非他自己原創。
崮山寨叛亂的消息前天就已經傳來,巫師甚至比鋼牙王鐵齒還早知道半天。
就在昨天晚上,方谷城派來了使者,連立寨和雙堆寨也派了人,儘管他們前後抵達的時間不等,但表述所求卻完全一致請巫師在大王面前幫忙說說話,他們願意在即將爆發的大戰中出兵出力,爲鋼牙之王分憂。
分憂
呵呵,分個屁的憂。話說得好聽,實際上是爲了你們的利益還差不多。
以巫師的聰慧,不難猜出這些人的真實目的。
工匠、糧食、人口鋼牙之王麾下的三千名親衛部隊威名赫赫,強大的戰鬥力就連虎族和獅族也不願輕易招惹。以一族擊一寨,此戰的結果毫無懸念。這種必勝的戰鬥必須參加,就算跟在主力後面也能分到很多油水。
巫師根本沒想過同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豕族軍隊身上。這是兩碼事:豕族軍隊戰鬥力遠遠超過鹿族,後者無法與前者相提並論。別的暫且不論,就說單兵素質,三個鹿族人也打不過一個豕族人。
想要參戰,必須有個合乎邏輯的正當名義。
喫人嘴軟,拿人手斷。得了好處的巫師絞盡腦汁,一整夜沒睡才冥思苦想找到這個藉口。
他從未懷疑過其中有詐。
願意爲了大王出兵的城寨頭領,根本不可能是叛徒。
他們最多是一羣蒼蠅,聞到臭肉的味道就蜂擁而來。
這一次,磐石寨肯定完了。
牛族領地,雷角城。
走進城主大殿的時候,巫源覺得就連空氣也變得沉悶起來。
他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地方。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令人無奈我,偏偏是雷牛部的巫師,是這座城市的統治者之一。
神情恭敬的衛兵走在前面引導,很快把巫源帶進了客房。
接下來,是長達半個多小時的漫長等待。
巫源一再告誡自己要有耐心,不要發怒。他很清楚,這是雷牛王牛偉邦故意的怠慢行爲,他從來就不喜歡自己,這是最好的,讓人挑不出毛病的羞辱方法。
其實我也不喜歡他。巫源坐在椅子上,自嘲地想着。
直到中午,牛偉邦才終於現身。
“真是難得,沒想到你竟然會跑回來見我。”身材魁梧的牛偉邦仍然穿得像個嬉皮士,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巫源,發出毫不掩飾的譏諷笑聲:“怎麼,在赤蹄城待膩了”
按照慣例,身爲一族巫祭之首,應該常駐部族主城。牛偉邦在這方面並未虧待巫源,他在雷角城也有自己的私人住宅,但巫源極少回來,尤其是最近幾年,一直住在赤蹄城。
“你不待見我,我也不想在你面前繞來繞去,自找麻煩。”巫源冷笑着迴應。族長的權力的確比巫師大,然而巫師代表着神權,從某種程度上說,雙方地位差別不大。
牛偉邦懶得跟他多言,直接走到距離最近的椅子上坐下:“說吧,你這次回來到底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