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宿主 >第二百一三節 驚變
    這同時也是一種試探————傲慢是一種存在與思維深處的東西,以王妃的性子,大概永遠不可能割棄。.quanbenshu巫鬃沒興趣對她進行人格改造,只要王妃願意在這場權力鬥爭中認輸,放低身段,巫鬃也不會趕盡殺絕。

    那樣做,對自己沒有好處。

    王妃如夢初醒,忙不迭點着頭,很是倉促地對着巫鬃和鱷齒分別行禮,急急忙忙離開了房間。

    巫鬃擡起佈滿老人斑的枯瘦雙手,拿起擺在面前的餐具,用筷子點了點裝在大盤子裏的烤肉,示意鱷齒:“嚐嚐吧,宮裏廚子手藝還是很不錯的。那女人爲了這桌菜還是很花了一番心思,不要浪費。”

    當面稱呼“殿下”,背後直呼“那女人”,身份轉換與意識形態之間的區別非常大,也是人之常情。

    鱷齒對餐桌上的食物毫無興趣。他其實很餓,現在正是午餐時間,菜餚也很豐盛————有新鮮的嫩肉,用考究的手法用繩索捆綁,這樣做可以讓肉質保持緊密,然後切片蘸料,很有嚼勁。

    樹葉包裹動物大腦燒烤的做法源於古代,曾經是蠻族祖先不浪費食物節儉的代表。然而大腦的鮮美嫩滑令人喫起來感到愉悅,久而久之也就成爲一道美食。

    再有就是脆骨,體積約爲小孩子手指那麼長,油炸酥黃,脆嫩筋道,撒上一層細鹽,能讓人吃了就停不下來。

    菜餚本身的味道暫且不論,單就食材來看,就彌足珍貴。尤其現在是特殊時期,湊齊這麼一桌美味的食物,足以看出王妃的誠意。

    鱷齒捲起衣服袖子,直接拿起一大塊烤肉裝進自己的盤子。他狠狠咬了一大口,帶着說不出的鬱悶,邊嚼邊問:“爲什麼要答應給她一個城主?”

    巫鬃的喫法和動作沒有銳齒那麼粗魯。她用勺子舀了一些烤熟的腦子裝進碗裏,用筷子慢慢挑着喫:“你想殺了她?”

    鱷齒被問住了,微怔片刻,下意識地搖搖頭。

    “那你是打算殺了她的兒子?”巫鬃換了一個問題。

    “那怎麼可能。”鱷齒想都不想便張口回答:“他畢竟是陛下的兒子,是真正的王室成員。”

    “她必須活着,她的兒子也不能死,能用一個城主就解決這個問題,其實對我們對她都是最好的結果。”巫鬃對這道菜很滿意,她很快喫光碗裏的那些,又舀了一大勺:“這段時間她待在宮裏應該想了很多,否則她不會這麼容易鬆口。少了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這對你很有好處。”

    鱷齒低着頭慢慢咀嚼,目光有些陰沉:“陛下的病到底怎麼樣了?”

    “快不行了,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巫鬃輕輕發出嘆息:“人老了,就身不由己,必須服從神靈的召喚。”

    鱷齒擡起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繼續低頭喫着自己盤子裏的食物。

    巫鬃這些話只能騙騙外面的人。

    誰都想要權力,越多越好。

    這段時間鱷齒執掌獠牙城軍權,他明顯感受到巫鬃對自己的態度產生了變化。想想就不會覺得奇怪,牛族人在城外虎視眈眈,隨時可能發動全面進攻。掌握軍權等同於掌握王權,尤其是信使已經帶回獅族出兵的好消息。巫鬃對自己的支持肯定會有所保留,她畢竟是國師,一個過於強勢的掌權者對她來說並非好事。中庸一些,甚至放出一部分權力,在幾方爭逐中掌握平衡,這纔是她想要的。

    王妃的兒子會長大,巫鬃想必會給予他更多的幫助……這些事永遠不可能擺在檯面上說,因爲說了她也不會承認。

    “我這是爲你好。”看着神情陰霾的鱷齒,巫鬃淡淡地笑道:“你得到了軍方的全力支持,但這還不夠,你得顧及其他王室成員的反應。得到的太多就得分一些出去,看看陛下吧,他就是最好的榜樣。一味強硬只會帶來糟糕的結果,必須注意平衡,無論戰爭還是統治一個族羣,都是這樣。”

    鱷齒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與巫鬃爭辯,事實上也不可能爭過她。這個老太婆牙尖嘴利,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就暫且讓一步吧!反正這種事情私下裏商量做不得準,等到戰爭結束再說。

    以後,那就由不得你們了。

    鱷齒悻悻然地冷笑着,伸手抓向餐盤裏的烤肉。

    突然,他的胳膊僵在空中,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

    “我……怎麼會……這樣……”

    他清清楚楚看見坐在餐桌對面的巫鬃同樣面露震驚,卻連話都來不及說,雙眼一閉,重重撲倒在桌上。

    這些菜有問題!

    腦子裏剛冒出這個念頭,鱷齒感到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房門從外面推開,王妃跟着雍齒快步走了進來。

    她臉上充斥着狂喜和亢奮,激動得難以自持,一個勁兒連聲催促:“把他們抓起來,統統抓起來。”

    “一個是國師,一個是負責全族軍隊的統領,把他們抓起來沒用。”雍齒耐心解釋:“應該按照我們之前商量好的,殺了他們。”

    “對,殺了他們!”王妃的雙眼在充血,第一次做這種事讓她感到刺激,想也不想就抓起擺在桌上的餐刀,舔着肥厚性感的嘴脣,邁着顫抖的腳步,來到昏迷不醒的巫鬃身後。

    雍齒手上握着一把戰刀,連聲催促:“捅她的脖子,把她的頭砍下來。這個老太婆不是好人,她根本不可能爲你和孩子着想。殺了她,有什麼事情我擔着,你兒子會成爲新的豕王,你必須這樣做。”

    在菜裏摻點兒麥角菌乾粉,再複雜的事情也會變得簡單。何況這裏是王宮,巫鬃和鱷齒的衛隊都在休息區。他們掌控着整座城市,宮內留給王妃的衛兵寥寥無幾,國師和統領對此非常自信,做夢也沒有想到區區一個廚子敢對自己下藥,一個嬌弱美貌女子會像發怒的野獸那麼瘋狂。

    她伸手抓住巫鬃花白的長髮,手明顯在發抖,幅度很大。

    雍齒已經繞到鱷齒身後,衝着王妃鼓起胳膊上的結實肌肉:“別怕,我殺一個給你看看。”

    戰刀太長了,他換了一把匕首,左手按住鱷齒的頭,右手握刀,對準昏迷不信的大統領側頸大動脈狠狠捅了進去,頓時噴出一股濃密的血泉。

    麥角菌乾粉的致幻效果極強,鱷齒眼前晃動着無數野獸,都是他從未見過的怪物。背景瞬間變成了紅色,感覺不到痛,被麻痹的神經無法向大腦傳遞危險,因爲服用時間太短,他仍保持着一點點清醒,手腳卻不聽使喚。雍齒和王妃之間的對話就像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的天籟,期盼中的神靈沒有出現,生命氣息卻從身體裏一點點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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