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宿主 >第二百五十節 局勢的改變
    師勇從未感覺像現在這樣虛弱,整個人幾乎要癱在地上:“你是故意的所以,你才放我離開”

    天浩從椅子上站起,緩步朝前,在距離師勇很近的地方蹲下,凝視着他:“我可以向神靈發誓,從你被俘後,我從未做過對你不利的事情,從未散佈過關於你叛變的謠言。我承認知道獅王陛下的詔令,但我真的不知道他會下令殺了你的家人。”

    他的確沒有做過。

    早在幾個月前,平俊就傳回關於碎金城變亂的各種消息。天浩當時很驚訝,這的確出乎意料,無論獅王還是新任城主都像是自己人,在招降師勇這個問題上給予了最大幫助。正因爲如此,天浩從未逼迫一直保持抗拒狀態的師勇,也願意在適當的時候放他離開磐石城,甚至慷慨給予糧食和飲水,以及代步的馬。

    有些祕密只能讓當事人自己去挖掘,說穿了反倒毫無意義。

    痛苦和絕望再次籠罩着師勇,抓住他的士兵們感受到肌肉力量正在消失,同時得到天浩以目光傳遞的命令,紛紛鬆開手指,悄悄從房間裏退了出去,把所有空間讓給他們。

    他滾熱的淚水落在地上,很快變得冰涼。

    “我爲陛下做了那麼多,就算是在最困難的時候,我也沒有向咆哮城伸過手。碎金城以前是一片荒地,從我爺爺那被輩人就苦心經營,兩千多人的小寨子變成城市,人口也越來越多。我從未虧待過那些平民,每年冬天我都會花時間明察暗訪,給他們糧食和衣服,讓所有小孩都能順利活下來結果呢,他們竟然用那麼對我的家人那麼殘忍他們分了他們分了他們啊”

    天浩沒有說話,長時間保持沉默。他知道這種時候只需要做一個聽衆,而不是發言者。等到對方說累了,哭乏了,一切悲痛與瘋狂就會平息。

    病態的白色充斥在師勇臉上,他胸前的衣服全是溼痕,淚水、鮮血、唾液、汗水一片骯髒,破爛得不成樣子。

    良久,師勇發出老人般的沙啞聲音:“你之前說過的話,還算數嗎”

    天浩用沉穩銳利的目光看着他:“你指的是什麼”

    承諾過很多事情,一時間想不起來都有些什麼。

    “我投降”師勇艱難地翻過身子,抖索着跪在天浩面前,額頭輕輕觸及地面,消耗太多力氣且僵硬的身體只能保持這個姿勢,他從喉嚨深處發出期盼求助的哭喊:“我願意投降求你幫幫我。”

    天浩注視着師勇發須花白的頭頂,深邃的目光直接深入對方大腦,洞察着其中祕密:“你想借助我的力量幫你報仇”

    師勇沒有回答,發出低沉哽咽的哭聲。

    所有關於美好的希望已經破滅,此刻他心裏被複仇的黑暗籠罩,無論是誰,無論任何條件,他都願意簽訂出賣靈魂的契約。

    哪怕是魔鬼我也願意奉上一切。

    我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家人。

    這世間已經沒有值得我留戀的東西。

    我可以死。

    但在那之前,我必須從兇手那裏討還公道,讓他們爲此付出代價。

    這是一個安靜祥和的秋天。

    時間向前倒退兩個月。

    平俊沒有從黑角城收到任何不好的消息,天浩將這種狀況歸功於大國師,如果沒有這位老人勸說牛王陛下,事情肯定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牛凌嘯在磐石城的遭遇像風一樣傳遍四方。雖然時間過去已久,“王妃被殺”一事仍在貴族圈裏引起巨大反響,沒人再敢提起磐石城的豕人戰俘,卻有更多聲音質疑年輕領主的身份和權力。

    越來越多的貴族向牛王陛下進言,要求對磐石領的擴張加以限制。

    “那是個傲慢無禮的年輕人,他根本不懂得尊重貴族。也難怪,他本來就是窮小子,只是因爲運氣好才爬到現在的位置。他連牛偉邦的命令也不聽,更不會服從陛下的命令。”

    “兇牛之王把他當做兄弟,他卻連牛凌嘯的女人都不肯放過。”

    “必須拆分他的領地,最多給他幾個村寨就行,把磐石城拿回來,那種地方只能由大王直接管轄。”

    人心還是那些人心,謠言卻隨着形勢產生了變化。沒人再提“磐石領主意圖謀反”之類的話,他們轉而從側面迂迴,揣摩着牛王陛下的心思,口口聲聲一切都是爲了牛族穩定和大局着想,要求劃分天浩的領地,將利益歸於王權。

    就連兇牛之王也不得不讚嘆巫源的智慧。這位年輕潦倒的巫師在玩弄陰謀方面的確很有天賦。

    情況每一天都在發生變化,隨着時間退移,繼續用“藐視貴族”之類的謠言當做武器顯然不合適。牛凌嘯的王妃雖然漂亮,卻不可能做到所有貴族都能分享。豕人戰俘就不同了,在那種時候,以“置換人口”爲招牌,所有貴族都會產生興趣。

    “單憑一個兇牛部肯定不是磐石領的對手。你得拉上更多的人一起幹。別忘了,牛天浩是個強大的傢伙,何況他背後還站着幾個大人物,以前是牛偉邦,現在變成了大國師。”

    這是巫源的原話。

    是啊大國師

    每次想到這點,牛凌嘯就恨得牙癢癢。

    雖然都是行巫者,但大國師絕非巫源這種小角色能與之相提並論。牛凌嘯算是貴族當中膽大包天,肆意妄爲的典型,可即便是他也不敢對大國師有絲毫不敬。兇牛之王放蕩不羈,他可以在公開場合稱呼大國師爲“那個老頭”,卻絕對不敢稱其爲老傢伙、老混蛋、老不死、老雜種可以戲謔,可以調侃,甚至可以開開玩笑,然而敬奉意識從很早的時候就深入骨髓,大國師的地位甚至高於牛王陛下,包括牛凌嘯在內的所有貴族看來,應該算是在某種程度上與祖先擺在一起的重要人物。

    還是那句話:雖然都是行巫者,大國師與巫源這種自稱“神靈代言人”的傢伙有着本質區別。牛凌嘯從不懷疑大國師能與神靈溝通,祈求,甚至要求神靈降下某些神蹟。在兇牛之王看來巫源顯然不可能做到這一點。因爲他太年輕了,說句不好聽的時間代表一切,想要得到真正的尊重,就得等到皺紋爬上你的臉,而且數量還得超過你雙腿中間那枚核桃的皺褶。

    牛凌嘯不明白大國師爲什麼要站在天浩那邊在他看來這實在匪夷所思。區區一個年輕人,勉強算是能與“貴族”兩個字沾邊。要說打仗我也會,無論勇氣還是謀略我都不會輸於別人,他能滅掉豕族只能說是運氣好,換了是我同樣可以做到這一點。

    之前散佈的謠言沒有任何效果,大國師坐鎮黑角城,下令王宮衛隊全面出動,一口氣抓了好幾千人。千萬不要小看上位者追查真相的決心,就這樣順藤摸瓜找出一百多個算是謠言源頭的散佈者。就在牛凌嘯和巫源提心吊膽,覺得這場追查很可能會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大國師卻下令把那一百多人砍了腦袋,曝屍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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