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宿主 >第三百一六節 北面之敵
    他用陰冷的目光看着巫角。

    國師知道鹿慶西說這番話並非毫無根據。執掌國政時間長了,方方面面都會出現不滿的聲音。永遠不可能存在對所有人都有利的國政,一部分人收益,就意味着必須有另一部分人受到損害。但不管怎麼樣,只要受益者羣體佔多數,總體國政就能維持,時間會證明這樣做沒有錯。

    老邁的巫角不由得再次想到被鹿慶西重複了好幾遍的那個詞內奸。

    對鹿族現行國政不滿的人太多了,幾乎都是貴族。

    在鹿豐國時代,這些傢伙就陰謀造反。私下聚會密謀不是一次兩次,很多證據都表明族羣內部很多人加入了這個反叛羣體不,現在就用“反叛”這個詞不太合適,他們畢竟沒有實際性動作,頂多就是態度和意向與國政產生了分歧。

    但必須承認,無論先王鹿豐國,還是現在剛剛繼任的陛下鹿慶西,他們都缺乏足夠的尊敬與服從,輕蔑、冷淡、嘲笑、牴觸甚至是毫無掩飾,裸的敵意。

    現實與想象之間的區別就這麼明顯,巫角相信自己的判斷,高大山脈橫在鹿族與牛族之間,在過去數百年裏一直是無法逾越的障礙,怎麼可能在一夜之間就變成通途何況總數多達二十萬的龐大移民團並非螞蟻,絕不是擡起腳來就能輕鬆容易踩死。與其說這些人被牛族擄走,巫角更願意相信他們是被鹿族內部心懷不滿的貴族私下藏匿,成爲日後增加個人實力,競爭王位的重要籌碼。

    還是那個該死的詞,內奸

    “查”蒼老的巫角突然發出令人驚恐的怒吼:“派出衛隊,從上到下徹底嚴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跟我作對我這輩子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爲了族羣發展殫精竭慮,他們怎麼敢他們居然”

    最後的狠話始終無法說出,巫角腦海裏始終徘徊着雜亂的念頭。他不確定這一切是族內反叛集團所爲,儘管懷疑佔了上風,可他依然保持着必不可少的冷靜。

    國師沒有懷疑過鹿慶西。這位新王自即位以來的所有政令都表明除了繼承權,他仍有足夠實力坐上這個位置。強令四大分部上繳人口就是最佳證明,另外就是即將開始的牡鹿部與雄鹿部合併。只有主族雄鹿部變得強大,才談得上未來與發展。

    “必須嚴查”鹿慶西抓住巫角話裏的漏洞,立刻傳下命令,召喚衛隊統領。

    半小時後,接到緊急詔令的兩名統領快步走進大殿,跪倒在新王與國師面前。

    “以雄鹿城爲核心,現在就開始全面徹查。關閉城門,沒有找出內奸以前,任何人不得離開。”

    鹿慶西用一句話給整件事情下了定論:“既然他們想造反,本王就讓他們知道必須爲此付出的代價。”

    雄鹿城開始了新一輪的混亂。

    巫角對此沒有表示異議,他手上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於是離開王宮,前往自己的宅邸。

    鹿慶西從王座上站起,轉身走進內殿寢宮。

    這間屋子面積不大,裝修卻很豪華。

    被人從睡夢中擾醒的感覺很糟糕,他坐在軟椅上呵欠連天,不斷揉着惺忪睡眼。

    忽然感覺有人從外面走來,儘管腳步很輕,那種動靜卻足以被察覺。

    鹿慶西連忙睜開眼睛,看到一個笑吟吟的年輕侍女端着茶盤在面前站定。

    “是你”鹿慶西感覺渾身一顫,連忙從軟椅上坐直身子,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笑:“你怎麼來了”

    她臉上笑容不變:“陛下,我是您的貼身侍女。”

    鹿慶西用自己的靈魂發誓,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厭惡,甚至可以說是憎恨“侍女”這個詞。

    她叫阿蓉,是天浩安排過來的人。

    最初,鹿慶西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他需要與天浩進行溝通,身邊沒有一個新得過的人的確很不方便。當然,身爲牡鹿族長,現在又是掌管整個鹿族的新王,鹿慶西肯定有自己的心腹。他並非不相信這些手下,而是自己身上的祕密實在太多,尤其是涉及到弒殺父親和上一任鹿王,這些事情鹿慶西根本不敢對任何人說起,他寧願把這一切永遠爛在肚子裏,被時間徹底淹沒。

    他必須相信阿蓉,也只能信任這個女人。

    各種情報只有通過阿蓉才能傳遞出去,這涉及到自己與天浩之間的祕密協議他幫助我登上鹿族王位,我給他五十萬鹿族人。

    鹿慶西一直認爲這是一場交易。雖不太公平,但就整體來看,自己從中獲益良多。尤其是當初看到天浩制訂的計劃,後來看見鹿豐國及其王子、各部族長,所有王位繼承人的殘破屍體被士兵們從北山獵場運回雄鹿城,舉行規模浩大葬禮的時候,身披王袍的鹿慶西內心一直在顫抖,對遠在磐石城的天浩產生了強烈畏懼。

    這種心理很自然的延伸到阿蓉身上。

    嚴格來書,她長得不是很漂亮,容貌端莊,性情溫和,臉上隨時帶着微笑,就像善解人意的鄰家大姐,給人以穩重、老成,可以把所有事情交給她處理,而且都會做得很好的感覺。

    “你有什麼事嗎”鹿慶西隨便找了個藉口:“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嗯一個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阿蓉微笑着點點頭,她彎腰把茶盤擺在桌上,頭部距離鹿慶西身體最近的一剎那,她嘴脣微動,迅速說了一句音量極小的話。

    “殿下讓我轉告你,二十萬人已經收到,還差三十萬。”

    從直起身子到屈膝行禮,她的所有舉止都符合宮廷禮儀,令人無可挑剔。做完這一切,阿蓉帶着謙卑的神情,轉身離開,順手關上房門。

    鹿慶西臉色逐漸變得陰沉。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眼眸深處孕育着怒火,眼角隨着激烈思維不斷抽搐。

    她沒有用敬語,甚至沒有用“您”,而是直接稱呼“你”。

    他對這女人談不上什麼感情,充其量只有一種本能的畏懼。就像命根子被別人牢牢抓住,感覺真的很糟糕,絞盡腦汁也無法掙脫。

    鹿慶西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條危險的邪惡之路。理由和動機很簡單,爲了王位,爲了權力。他並不覺得自己有錯,付出與回報之間從來成正比,其實我失去的東西比別人看到的更多,善良、家人、親情、忠義難道你們以爲我不需要這些美好的特質還是覺得神靈決定了我必須是個壞人

    未來和希望就在前面,就算做了那麼多壞事,我仍然還是一個王。人們見了我必須恭恭敬敬跪下,帶着尊敬和畏懼叫我一聲“陛下”。

    仔細想想,用五十萬人換來今天的地位倒也划算。嚴格來說他們被賣掉了,形成洶涌的人潮,推着自己登上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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