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茶館是個固定的見面點。
老地方之所以會被很多間諜青睞的主要原因就是安全性和私密性強。
倘若每次見面都換地方,誰敢確定頻頻換地方就是百分百安全呢?
一壺龍井,碧葉飄懸,裊繞生香。
渡邊川雄拿起面前的茶壺,給對方倒了一杯,笑着說道:“高野君,武田半藏最近沒有找你的麻煩吧?”
“納裏?找我麻煩?”
高野秀樹是個長相很清秀的男人,偏瘦的身軀戴着一副銀框眼鏡,瞧着就很溫文爾雅。
他聽到這種問話後,不以爲然地說道:“菸缸的事原本就是武田半藏做的不地道,是他想要坑恆美商社一把,想要坐山觀虎鬥。”
“現在因爲你的原因,總領事館這邊和恆美商業的關係略微緩和,他應該感謝我纔對,怎麼可能還要找我麻煩呢?”
“這樣的話最好,雖然說咱們不怕恆美商社,但也沒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
“恆美商社始終是有米國背景的,咱們現階段不宜全面開戰。”渡邊川雄端起茶杯,輕輕的聞了兩口茶香後,慢條斯理的品嚐着。
“行了,不說這個,現在有個緊要任務交給你。”高野秀樹沉聲說道。
“哈依,請您吩咐!”
渡邊川雄收斂起來笑容,正襟危坐着等待着命令。
畢竟說到身份等級,高野秀樹明顯是要超過渡邊川雄半級。
兩人能這樣有說有笑,也是因爲私交不錯而已。
私交歸私交。
公事歸公事。
因私廢公是間諜大忌。
“我要你儘快的蒐集金陵警備廳高層和其管轄的所有分局局長的詳細資料。”高野秀樹低聲說道。
“蒐集警備體系的高層資料?”
渡邊川雄有些意外,微微挑眉問道:“不是應該蒐集金陵城的軍方佈置圖嗎?爲什麼要蒐集警備體系的?”
“軍方的信息資料有其他人負責蒐集,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蒐集警備體系的。”
“這個資料似乎沒什麼用吧?”
“誰告訴你這些資料沒有用的?要知道警員隊伍可是維護一座城市秩序穩定的關鍵,你說我們要是讓這個隊伍出現種種意外的話,那這座城市還能保持穩定嗎?”
高野秀樹眼底閃爍着狠辣光芒,壓低聲音說道:“一座秩序混亂的城市,哪怕沒有部隊來攻打,都會自亂陣腳?陷入無序混亂狀態!”
“這就是總部那邊傳過來的命令,說是要準備實施一項名爲‘釜底抽薪’的計劃。”
“釜底抽薪?”
渡邊川雄唸叨了一句,腦海裏頓時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別說,這個名字還是挺形象生動的,真要是說將金陵城的警員體系攪亂,這裏很快就會發生各種暴亂。
“哈依,我回去就開始執行。”
“另外,你這邊優先蒐集一個叫做楚牧峯的資料。”高野秀樹跟着交代道。
“楚牧峯?你說的是那個金陵警備廳刑偵處副處長?”渡邊川雄愕然道。
“怎麼,你知道這個人?”高野秀樹似乎有些意外。
“沒錯!”
渡邊川雄點點頭,帶着幾分怨恨道:“就是他將安榮橋祕書陳子明的嘴撬開,從而得到那些證據後將安榮橋給搞垮的,也是他導致紫棠公司改名換姓,擋了我們的財路。”
“那就多蒐集他的資料,越詳細越好!”高野秀樹點了點頭。
“哈依!”
談完事後,兩人就起身分別離開。
“黃包車!”
站在路邊,渡邊川雄揮手喊過來一輛黃包車上去後就繼續逛遊。
他雖然說很謹慎,但卻沒有想到,從他走出岡田商會的那時候起,他的行蹤就已經被監視起來,負責盯梢的是華容。
“科長,咱們要繼續盯着他嗎?和他談話的那人要不要監視?”
“當然!”
華容想到楚牧峯的命令便果斷說道:“我這邊親自跟蹤渡邊川雄,你們去盯梢和他碰頭的那個人,最好給我搞清楚他的底細。”
“是!”
在這種盯梢的過程中,華容發現渡邊川雄果然不是尋常商人,而是一隻奸猾的老狐狸。
他每次看似是不着痕跡的換車,都會很小心謹慎地掃視向四周,確定沒有誰跟着後便迅速果斷的上車離開。
這種敏銳的反跟蹤經驗,可不是一個商會副會長該有的。
果然又是一條大魚啊。
憑着在北平抓獲間諜的經驗,華容心裏興奮地念叨着。
跟隨着楚牧峯的他們,如今想問題的角度都和別人不同。
別人遇到島國間諜都會有些驚慌忐忑,不知所措。
但他們呢,看到島國間諜就像是聞到腥味的貓兒似的,恨不得將一個個島國間諜抓起來大快朵頤。
……
金陵市政廳,最高長官辦公室。
“這是我從老師那裏拿來的上等碧螺春,你嚐嚐口味。”秦政將泡好的一杯茶水端上來,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笑道。
“唉,你覺得我現在有心情喝茶嗎?”
坐在對面的是二師兄趙仰。
在人前很是自信樂觀的趙仰,現在卻是有些垂頭喪氣,眉宇間浮現出的糾結煩躁之色。
哪怕他的嗜好就是喝茶,此刻都沒有絲毫興趣。
“還是爲菸缸的事情發愁?”秦政一言直接道破。
“不錯!”
趙仰只有在秦政這裏纔會卸下臉上的面具,深深嘆了口氣道:“菸缸都已經失蹤快一個月,好不容易知道點情報,沒想到竟然是在恆美商社中。”
“偏偏那裏又是我不能動的地方,你說這要是繼續僵持着耗下去,菸缸會不會有危險?”
“我看危險倒是未必會有。”
秦政搖搖頭,斬釘截鐵地說道:“菸缸要是說有危險的話早就會有,不會等到現在的,對方顯然也是看重其能力。”
“而且就算是有危險,現在你我也是沒任何辦法。畢竟那裏是恆美商社,而領袖對米國的態度你也是清楚的,咱們斷然不能因小失大。”
“因小失大?”
趙仰情緒有些起伏,語氣自嘲地說道:“連你都這樣想,我想很多人也會這樣想,在他們眼中,一個菸缸的死活是無所謂的,只要不影響大局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