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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五彩蝙蝠釵是唐晏最喜歡的首飾,尤其是上頭鑲的黃水晶分外可愛,是了,唐晏最愛這種很有童趣的首飾。

    她跟唐晏不是親姐妹卻勝似親姐妹,想起她來,心裏微微一嘆,若是以後能再見面就好了。

    她這邊還在感嘆着,卻聽到“撲通”一聲巨響,似是有許多人掉進水裏了,有人開始喊水匪來了。王媽媽臉一白,春櫻已經護在玉彤前面了,夏桔也有點慌,玉彤跟夏桔道:“先讓小丫頭們進來房裏。”

    紫鳶跟黃鶯把外頭的粗使丫頭也攏進來,玉彤暗自把頭上的釵子抽了一根出來放在袖口,她對一個有點害怕的粗使丫頭道:“別怕,我們在裏側,外面都有官兵的,那些賊匪不敢打我們的主意。”

    儘管她也很怕,可她是主子,是這裏的主心骨,若她亂了恐怕下人會更慌張。

    又聽有年輕的男子聲音厲聲道:“小賊哪裏跑。”水下有人打了起來,約莫是打贏了,纔有人在喊好。

    “妹妹,你沒事吧?”

    外邊傳來張瑰的聲音,玉彤朗聲應了一聲:“哥哥,我沒事,你進來吧。”

    張瑰手持寶劍,進來後見妹妹安然無恙,便與她道:“外頭是梁總兵大人在抓水匪,現在已經安全了。”

    “娘那裏怎麼樣?”玉彤又擔心的問道。

    張瑰笑道:“娘可比你鎮定多了,你忘記以前雲南土司造反,爹爹還跟着去平亂了。”張瑰這個年紀的少年郎可不是甘於平靜的人,他巴不得每天都有樂子瞧,所以方纔抓水賊的時候他都跟過去看了的。

    “得了,我現在去跟娘請安吧。”總要確定娘沒被嚇着纔好。

    曲氏那裏正跟梔子吩咐:“你去冒姨娘處跟夏姨娘處讓她們安心,說就是鬧水鬼,這邊已經被抓住了。”

    倆個姨娘要安撫好,畢竟她們那裏伺候的人少,跟外界不相通。玉彤覺得這纔是人們都要做正房的原因吧,寵妾滅妻的畢竟是少數,大多數男人的內宅都是由正妻把控着,她們擁有的資源最多,出了事情了也是正妻這裏安全一些。

    夏姨娘抓着衣角,跟玉佳摟在一處,見梔子過來才鬆了一口氣,“外邊沒事吧。”

    梔子素來穩重,她安慰夏姨娘道:“讓姨娘受驚了,都是那起子水鬼鬧的,現在沒事了。哎喲,九小姐這臉白的,沒什麼事吧?”

    夏姨娘也很擔憂的望着玉佳:“勞煩梔子姑娘讓太太幫忙請個大夫過來看看。”

    船上哪有大夫啊?這個夏姨娘平時不動聲響,一提就提這麼無理的要求。水鬼就是在船外鬧了一下,現在就要停岸找大夫,這不是得罪梁總兵嗎?人家現在可還在船上呢。受驚了喝兩貼安神藥睡睡就好了,嫡出的小姐都沒有任何要求偏偏她倒是這樣。

    梔子心裏腹誹,面上還得作爲難狀:“如今船已至中央,找靠岸點也難的很,不如讓廚上做點安神湯過來?”

    若此時受驚的是玉彤,恐怕船早就靠岸了吧,夏姨娘自嘲道。儘管心中不屑,面上還要做感激狀:“那就麻煩梔子姑娘幫我去廚房吩咐一聲,我這裏走不開。”

    梔子看她還算識時務,也應了。

    到冒姨娘那裏,冒姨娘不僅自己沒事,還要跟曲氏請安,又聽說曲氏那裏有些忙,才說不去。梔子一走,她擺上瓜子跟清茶,一邊嗑瓜子,一邊喝茶。她唯一的女兒也嫁了,心中已經沒什麼煩惱,而且曲氏暗示她,以後如果她表現好,允許她到益州看女兒,就憑這個好處,冒姨娘也得老老實實的。

    梔子回來回話,玉彤準備離開也被曲氏拉着坐下:“聽着。”

    在玉彤的心中夏姨娘算是很老實的,冒姨娘屬於不老實的人,所以她對倆人的印象是夏姨娘好,冒姨娘差。

    曲氏卻道:“可見這世上最難猜測的是人心,夏姨娘年輕漂亮,你爹即便現在厭惡她以後保不住也會喜歡她,對待她這樣的人,最忌要穩得住。”

    “穩得住?”玉彤疑惑。

    曲氏一笑:“自然是,她還沒開始你就自亂了手腳,胡亂出招,那可不行。”

    看玉彤一臉凝重,曲氏又拍了拍她的臉蛋:“你也不要太過於擔心,她生的玉佳還要我來安排,她若是惹了我,就不怕我報復不成。等她女兒嫁了,她年紀也大了,我跟你爹那個時候都含飴弄孫了。玉柔跟玉佳那裏有點什麼事情再讓她們去看看,豈不是兩全其美?”

    “若真的有那等寵妾滅妻之人呢?”玉

    彤說實話還是很擔心的。

    曲氏跟傻子一樣看着女兒:“有我跟你爹在,怎麼會讓你嫁給那等人?”

    玉彤心裏一暖。

    是啊,她有家人,不用怕。

    因爲船上有梁總兵在,女眷們不便走動。張釗跟張瑰在屋裏讀書,曲氏一向能幹把父子生活弄的妥妥帖帖的,玉彤在旁邊幫一點小忙。

    玉彤還抽空去看了玉佳一次,她有點咳嗽,卻已經不似之前那樣頹廢了。曲氏帶了許多成藥,看來也算是對症了。

    “姐。”玉佳昂起頭來對着她一笑。

    這幾天在船上着實悶的很,就像一直精力旺盛的冒姨娘這幾天都臥牀休息,不想出門,更何況是一向低調的夏姨娘和玉佳。

    玉彤揚起了手裏的一個提線木偶給她,“想起你喜歡我的這個小玩意,所以帶過來。”這是她跟着父親去燈會的時候,張釗跟她買的。

    小人偶大概有一個半手掌長,用人的真發做的小人偶的頭髮,像扶桑人那樣穿着白底繡紅梅的斜襟,手跟腳下方都繫着線,上面一拉,手便揚起來了。

    這個時代女人出門的機會太少了,玉佳平時玩個九連環都能玩半個月,更何況是這麼可愛的小玩偶。她十分欣喜的接過,又不安道:“平日裏我不知道白貪了多少姐姐的好物,姐姐又跟我拿東西過來,我實在是……”

    玉彤笑道:“這值當什麼,你我是姐妹,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要照顧妹妹。”

    這話玉佳相信,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把下人打發出去後神神祕祕的跟玉彤道:“姐,上次我看到水賊了。”

    “不是吧?”玉彤驚訝。

    玉佳急道:“是真的,而且我還見到那個梁總兵了,他真的太可怕了,那大刀一揮下去瞬間水賊的血就噴出來了。”

    她說完還有些心有餘悸的:“姐,太嚇人了。”

    玉彤輕笑:“他把賊抓了,咱們更該安心纔是。而且過幾天我們就要到杭州了,到時候咱們快活了,你也要早早的好起來,以後纔好出去玩。”

    “好,姐姐,我肯定……咳咳……會馬上好的。”玉佳立馬保證道。

    “那我就等你快快好起來了。”

    夏姨娘在內間聽她們姐妹說話,聽得玉彤走了,她身邊的丫頭纔開口:“姨娘,七姑娘對我們姑娘倒是挺好的。”

    是啊,太太對玉佳淡淡的,可玉彤對玉佳倒是不錯,若是外人不知道的肯定以爲倆人是嫡嫡親親的倆姐妹。她又不敢勸玉佳不跟玉彤來往,這屋子裏的人包括剛纔說話的那個丫頭都是曲氏的人,她還敢說什麼。

    論相貌,曲氏跟她不相上下;論出身,倆人雖然都是庶出,可她不過是雲南舉人家庶出的閨女,曲氏卻是國公府的庶女,比她孃家給力;論生育,曲氏雖然死了一個孩子,可一兒一女都不是池中物,而自己只有一個女兒;再論得男人的心,曲氏別看清清淡淡的,可是很能攏得住張釗的心,而自己在張釗面前是半分面子沒有,甚至還不如冒姨娘。

    樣樣都不如人,夏姨娘想了想,還是老實窩着吧。

    梁總兵本是在江寧任職,現在要回京赴命,看起來二十歲左右,面容冷凝,不苟言笑。張釗都有點發憷這位梁大人,跟他同桌喫飯都有點發虛。

    桌上擺着幾道菜,都是風乾鴨或者火腿這些醃製而成的菜,唯一一道比較鮮一點的就是剛從船上打撈起來的新鮮鯽魚。張釗不好意思道:“因在船上,只能備些粗茶淡飯,還望您不要嫌棄。”

    梁總兵是二品官職,年少有爲,這樣的人張釗可得罪不起。

    這位梁總兵淡淡說了一句:“無妨。”

    張釗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頓飯,梁玖忽然問了一句:“平西伯跟府上是否有姻親關係?”

    張釗也不知道梁玖跟平西伯是有仇還是有怨,不敢說姻親,便道:“我四弟媳出自平西伯府。”

    卻見那梁玖冷笑一聲:“禍害遺千年。”

    看來是仇敵了,張釗也不知道他有什麼仇什麼怨,沒有細問,倒是勸了他一句:“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能事事順心,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梁總兵年紀輕輕能做到二品官不容易,別讓仇恨迷了心智纔對。

    梁玖笑了一下沒做聲。

    老天要是有眼就不會讓賤人們活的那般滋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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