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又一直在打仗,原本信郡王是一員猛將,他也準備在戰場上立個功勞,好把兒子從皇陵裏放出來,事情偏偏就這麼巧。
怡王次子看守皇陵,專門負責看着趙羣,剛開始還以爲趙羣能出去,對待他還尚爲客氣,偏偏伍霞直接被貶爲庶民,信郡王府也沒什麼動作,他們近支宗室有人想要信郡王的爵位,如果趙羣一死,那麼信郡王府的爵位肯定旁落。
可趙羣爲人狡詐,身邊似乎還有隱衛,要他死並不容易。
機會來了擋都擋不住,賢王出了手,因爲賢王要砍斷太子的臂膀,而信郡王父子算是太子得力幫手,尤其是趙羣幫太子收服了不少人,連山東的一位大家都被他請到了。趙羣在賢王手下逃了出去,可惜,又被康王攔路截殺。
信郡王驟然失了獨子,身體迅速垮掉,根本談不上打仗,此時,皇上派了康王出征。康王在這次戰爭中大放異彩,此時太子這一派卻被不斷打壓。
不是太子沒有能力,而是太子還真的不能表現太過,年邁的皇帝對太子十分猜忌,卻又不能把沒有什麼過失的太子廢掉。太子在後院的時間多了起來,後院也故態復萌,玉彤在此間生了三子二女,幾乎是太子後院第一人了。陳良娣畢竟年老色衰,而且他的兒子比起玉彤的兒子來說差很多。
太子因此專門培養兒子,甚至要奏請爲皇長孫了,可玉彤卻有些惶惶不安,正常來說太子不是應該越忙越好嗎?可太子越閒,不知道是不是失寵於皇上,沒有聖恩,太子也不一定能夠正常繼位的。
可她只是區區良娣,如果她是太子妃必然會規勸,而她一個妾,若是說的話超過了,就是干政。說不定太子還沒倒,她就被袁氏掃出去了。
佑寧十四歲的時候皇上生了一場重病,太子帶着佑寧去侍疾,卻沒想到皇上一見太子就心裏不舒服,覺得太子是來搶皇位的,他疑神疑鬼的,後又被賢王和六皇子一起告狀說看到太子偷窺皇上命脈。
皇上這才下了決心廢太子,玉彤倉皇的抱着兒子女兒一起隨太子去圈禁之地。皇上也氣賢王和六皇子不睦手足,所以把賢王降了王爵,六皇子直接出繼了。
原本皇上準備等病好了,再繼續觀察太子表現如果太子表現好再復位,只可惜他病來的太急,也只能把唯一還比較有能力的康王立爲新皇,且吩咐他一定要好好對待太子,康王痛哭流涕,答應的很好。
在圈禁之地的玉彤並不如表面上那麼平靜,她不能坐以待斃,終於,她跟太子說了自己的計劃。太子很震驚,“素日不知道良娣有如此大才?”
“這也是被逼沒有辦法,如今傳不出消息,明面上所以的事情都有人會說,我兄長,現在在通州做知府,出事之前我就跟他說過了。新皇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太子要不一起逃出去吧……”玉彤懇求道。
太子輕笑了一下:“我要是出了事,龍椅上的那位纔會放心。佑寧是你的兒子,你爲了她着想無可厚非,可他也是我的兒子,若是能出去,必要清君側、匡扶社稷。”
玉彤好像是頭一次認識他這個枕邊人,她這個一向很堅強的人熱淚盈眶,太子已經存了死志,他死了康王纔會放鬆警惕,這樣纔有利於徹底扳倒新皇。
“太子……”
太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身爲皇家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佑寧年紀小,卻不是池中之物,我必要幫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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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康王世子早就被廢,玉彤好像有點印象,畢竟她有親戚嫁的正是這位世子,康王偏寵冷側妃的兒子,早以長子庸俗無能廢了他,立了冷側妃次子爲世子,現在若能聯手他們也是好的。當然當務之急,還是要把孩子們都脫離這裏,玉彤的兩位姑娘,一位被冷貴妃嫁到貴州,一位被嫁到紈絝之子。
玉彤抱着女兒們哭,復又擦了擦眼淚:“到外邊去,總比這裏強,你們再不是,也是王女。切記,無論遇到什麼事情,萬萬不可尋死。”
這兩位原封爲郡主,以前總覺得張良娣只看重長子,現在看她這樣爲她們打算,連忙磕頭。她們嫁出去的年紀並不大,可玉彤想,總是比在這裏困着強。
“佑寧?今晚我們就逃出去吧。”
趙佑寧急道:“母妃,妹妹們明日再嫁,這可如何是好?”
與其一直困在這裏,還不如博一把。她一直趁着晚上和僕從在挖地道,在通州的哥哥也順着道兒挖過來,昨兒晚上在土裏待的時間太長,她都快憋死了。
玉彤的女兒嫁了出去,玉彤裝了病,事實上她也確實身體大不如前,尤其是開始挖地道後,在這圈禁之地過的很是艱難,每每都很煎熬。她管束一鬆,陳良娣想放火把兒子帶走,沒曾想這正是新皇想看到的。
晚上,她帶着兒子一起走那條隧道,因爲白日不敢準備什麼,怕別人起疑,唯一有的也是桌上的幾塊點心,她全部給了趙佑寧。
“兒子,小時候你就最愛喫點心,娘特地帶回來給你喫的。”玉彤摸了摸長子的臉,不是她偏疼長子,而是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她的另外的兒女她已經想方設法的把他們送出去了,至於過的如何就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如果佑寧能順順利利的,他們也跟着享福,如果佑寧跟她都遭遇不測了,那就沒辦法了。
趙佑寧知道母親也沒喫東西,他死都不喫,還是玉彤以死相逼他才喫下點心,從地道里逃出去並不容易,而且也不知道前面還有多遠。有時候太餓了,玉彤就把土塞在嘴裏,母子二人相互打氣,總算在十天之後出去了。
哥哥張瑰把她和兒子都安排了身份,在他的別莊上住着,玉彤讓兒子按照太子所說先聯繫上信郡王,那看似垂垂老矣的信郡王早就對康王不耐,且還要報兒子之仇,很順利的跟他們合作。
趙佑寧從一個在爹孃羽翼之下的小王子,迅速歷練成爲一股龐大的力量,他先是針對冷家,皇上果真偏袒冷家。在他在謀劃清君側之時,母親也跟着出謀劃策,當時的趙佑寧常常在外面信心滿滿,在家卻若得若失,全靠母親安慰。
最後趙佑寧果真實現了目標,把康王囚禁,並把他的罪行公佈,立自己的母親原太子良娣爲太后,只可惜,玉彤前期太勞心勞力,見到長子實現其目標,一放鬆就病倒了。
當了皇帝的趙佑寧仍舊非常孝順,找到當年嫁出去的姐姐們,也接回了弟弟們一起圍在牀前爲母親侍疾。
“母后,您今天身體如何?”
玉彤重重的咳了一聲,她的身體她知道,“哀家的身體怕是好不了了,日後等哀家走後你要照顧好弟弟妹妹,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做個好皇帝,這不僅是我的心願,也是你父皇的心願。”
趙佑寧有些慌,“母后怎麼說這樣的話?要不是兒子拖累母后……”
玉彤看到如今的天子還是跟小的時候一樣,她輕笑了一下,“母后這一生最快活的時候便是生了我的寧兒。每每在後院受到些窩囊氣,我的寧兒就會安慰母后,現在想起來,我們這對母子又不知道比別人好多少。”
“母后或許有什麼心願嗎?”趙佑寧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孃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卻毫無辦法。
他娘不僅僅只是他的娘,還是他的夥伴,他的精神支撐,若是沒有娘,他想他可能根本就扳不倒康王,或者說在扳倒康王的途中就認輸了。
玉彤搖頭:“我常常說落子無悔,我沒什麼心願,我的心願都實現了,這一生選秀也罷,進宮也罷,圈禁也罷……咳咳……我都盡了我最大的努力。好孩子,母后若走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別傷心。若是太過傷心,傷了身子也就不好了……”
“母后……”
趙佑寧封太后張氏爲孝元帝皇后,爲她專門建了陵寢,把她和已故的孝元帝葬在一起。
一年之後,京城剛剛地動,趙佑寧照例進了供奉太后的鳳鸞宮。他還是像以前那樣把自己的苦悶說給自己的娘聽,沒曾想這地方竟然起了風,等趙佑寧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太子妃袁氏的肚子裏了。
佑寧在袁氏的肚子裏竟然能聽到肚子外面的人說話,不知不覺他探知到他孃的身上,才發現他娘已經許配給信郡王世子趙羣。
他嘆道,就差那麼一步,要不然等自己再託生到他孃的肚子裏,憑藉他對前世的瞭解,日後一定能讓母妃榮登鳳座。
可他現在還沒出生呢?根本就幫不到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