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彥從外間找尋着走進後園之時,夕顏正怔怔的坐在園中的涼亭之中,不知在想什麼,臉色有些蒼白。.biqugev
自從她迅速的消瘦過後,他每每見到她愣神的模樣,便無端端心疼,然而如今,兩人的婚期已定,他再見到她這幅模樣,除了心疼之外,卻還有隱隱的心慌。
“顏顏。”他喚她的名字,走進亭內,握住她的手,果然一片冰涼。子彥皺了皺眉,撫上她同樣冰涼的臉頰:“這樣大冷的天,坐在這裏做什麼?”
夕顏回過神來,輕輕一笑,宛若冰雪融化:“順便走到這裏,便坐着休息一下。你又下山去了嗎?”
渴子彥這纔想起什麼,從腰間取出一對耳墜,放到夕顏眼前:“爲你挑的,好看嗎?”
夕顏接了過來,雖並無多大欣喜,還是笑着的:“這段時日以來你每天都下山,就是爲了帶這些小玩意回來給我?還是有什麼旁的事?”
“沒什麼事。”子彥輕描淡寫的帶過這一話題,道,“你若是不喜歡,告訴我要什麼,我贈你便是。”
接夕顏故作苦思冥想狀,看得子彥眉頭亦皺得越來越緊,許久之後,她方纔“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那樣苦悶作甚,我又不曾讓你上天入地,摘星攬月。”
聞言,子彥也笑了出來:“我是沒那等本事,可是隻要是顏顏你想要,即便是這天下最難得到的東西,我也必定竭盡全力。”
夕顏心神猛地一動,擡起頭來看着他:“子彥,無論何時何地,你都不要對我有所欺瞞。”
子彥微微一怔:“爲何這樣說?”
夕顏淡然一笑:“不知道。許是怕了吧,就算是你,我亦怕會受騙。”
子彥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抿了抿薄脣,沒有說什麼。
一個月後。
連夕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早就感覺到了什麼,抑或是洞悉了什麼,可是事實卻是,當她和子彥的婚前五日,京中傳來子彥因參與太子一派的陰謀而被打入天牢之際,她除了憂慮,其實並沒有多少震驚。
當前來向她稟報的紫兒亦嚇得變了臉色之時,卻見夕顏臉上除了微微的蒼白,卻依舊從容不迫,心下不禁有些黯然之意,只道夕顏絲毫不關心子彥。
夕顏回過神來,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站起身往外走去。
佛堂內,太后正緊閉了雙眼,不停的轉着佛珠,口中喃喃的念着經語。可是那緊皺的眉頭,以及微微發抖的手,都無聲的昭示着什麼。
終於,很輕微的一聲響之後,她手中的佛珠突然間斷裂,顆顆珠子墜地,發出清脆的響聲之後,彈得滿地都是。
太后這才睜開眼來,眸中隱隱含着一絲不易見的怒氣。
太后復又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之後輕聲道:“去把微之請過來。”
“我在這裏。”夕顏的聲音適時響起在門口,清清冷冷,扣動人心。
太后淡淡瞥了她一眼,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開,輕輕冷笑了一聲:“看來老七這次栽得不輕。”
“真是他。”夕顏淡淡道。
皇甫清宇其人太過深沉,以致她曾經雖然傾心交付,卻仍舊絲毫看不透他。可終究還是曾經同牀共枕過的人,夕顏就是隱隱有這種感覺他不會就此放手。
果然。
然而太后卻說原因是因爲他栽了,栽在哪裏?夕顏直想笑,只怕不是栽了,而是不甘心而已吧。可太后的語氣和神色卻告訴她,這一次,子彥的事情似乎很嚴重。
“連太后也不能出手嗎?”夕顏低聲道。
太后微微皺了皺眉頭,聲音中透着某種蒼涼:“老七如今是越來越能耐,誰能左右得了他呢。”
夕顏擡頭,便正看見在屋內青燈的映襯之下,太后那忽明忽暗的臉色。
再回到房中,夕顏坐在牀榻邊靜思,思緒不住的翻飛,往事如虹,一開閘便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然而最先憶起的,竟然是曾經在花都的那段記憶。
那時候,她初初知曉了南宮御的欺騙,被傷得體無完膚,是皇甫清宇日夜相陪才使她忘卻傷痛。那時候,他牽着她的手,日日在花都遊歷賞玩,時光駐足,歲月美得仿若仙境。
她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然而下一瞬,接踵而來的卻又換成了那些噩夢般的回憶欺騙,欺騙,滿滿的欺騙。
夕顏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來,卻突然間聽到門口一絲不同尋常的響動。
是鎖鑰的聲音!
等到她來到門口的時候,試探着拉了拉門,卻發現門竟然紋絲不動,分明已經被人從外面上了鎖。
“紫兒。”夕顏知道外面的人中必定有她,低低喚了一聲。
果不其然,一聲輕微的“啊”之後,是鑰匙遁地的聲音,那丫頭分明嚇得掉了鑰匙。片刻過後,才又聽她戰戰兢兢道:“微之姑娘,我也是奉太后的命令”
話音截然而止,緊接着響起的竟然是太后的聲音:“如今太子被囚,京中大亂,我希望你好生呆在這裏,千萬不要有何異動,不然,哀家只怕也無法保你周全。”
“太后!”夕顏驀地明白了什麼,“您將我關在這裏,會害了子彥您……要犧牲子彥?”
太后的聲音,透着某種冷硬:“即便是犧牲子彥,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老七越陷越深。若然子彥沒了,我會讓先帝追封他爲王。而你,亦會被追封爲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