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清宇一把按住夕顏的手,側臉看向她:“顏顏?”
即便到了此刻,他的臉色依然是從容不迫的。.
夕顏看在眼裏,只覺得可笑:“皇甫清宇,你說,我是不是這世上最愚笨的人?笨到一次又一次的被你騙,笨到連自己腹中有沒有孩子都不知道,笨到明明知道你有多危險,卻還是要愛你?”
“顏顏!”他敏銳的察覺到她愈發冰涼的手腳,一把將她抱起來,放到牀榻上。
渴夕顏出奇的沒有絲毫的反抗,也沒有流淚,只是看着他從容取出枕下的藥盒。
打開藥盒的瞬間,他的臉色微微一變,夕顏卻笑了起來:“沒有藥了。今天下午,你不在,我手腳都冷,全身都冷,吃了一顆沒有用,喫兩顆也沒用,我唯有……一起吞下去。”
他深深看着她,夕顏笑着,最後竟然笑出淚來:“沒有用,皇甫清宇,我全都吞了下去,爲什麼還是冷?我是不是要死了?”
接皇甫清宇終究沒有說什麼,迅速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然而剛走開兩步便頓住了腳步,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之間,猛地擡起腳來,“砰”的一聲將身邊的圓桌踹翻在地:“崔善延,給我滾進來!”
夕顏無力的躺在牀榻上,看着他,這樣陌生的一個他,再度笑出了眼淚。
皇甫清宇,你究竟給我設下了多大一個騙局?這樣處心積慮,還有什麼是真的?你的寵,你的愛,你的笑,你的好,會有幾分是真的?
等到崔善延用最快的速度送來了皇甫清宇的銀針包,夕顏全身已經涼得沒有一絲溫度,只稍稍擡起她的袖口,便能看見薄到不能再薄的肌/膚下,那清晰可見的血脈。
脣色慘淡,臉色灰白,她看着他神情凝重的爲自己施針,忽然用盡全身的力氣,伸出手去,攥住了他的衣襟,在失去意識前,艱難的吐出那句話:“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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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爺府。
踏雪靜靜坐在自己曾經的房中,翻看着一本詞集。
皇甫清宸將她帶回來的時候,這屋中的所有一切都還是當初的模樣,就連這本書,也還翻着她從前看到的那一頁。此時此刻重新看起來,她卻禁不住恍惚了心神。
“砰”的一聲,房門幾乎被撞開來,她擡頭看去,皇甫清宸站在門口,臉色陰沉,眸色如同嗜血:“沈踏雪!”
踏雪沒有動。
皇甫清宸大步走上前來,大手一把就卡住了她的喉嚨,緊緊逼着她的臉:“告訴我你回來幹什麼?你爲什麼回來?”
踏雪的目光毫不避諱的與他對視着,儘管被他卡得幾乎透不過氣來,然而臉色竟然還是如初,許久之後才艱難的開口:“阿九。”
皇甫清宸身子一僵,已經不由自主的放開了她。然而下一瞬,他卻不能自已的轉身,狠狠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面上,近乎咬牙切齒的道:“告訴我你不是爲沐飛揚回來,告訴我!”
於是,她成功的拖住了他一個下午,以至於,此時此刻的英王府內一片慘淡。
如果她是爲了沐飛揚來打擊皇甫清宇,打擊他皇甫清宸,那麼她贏了,完勝。
這一回,連向來運籌帷幄的皇甫清宇都輸給了沐飛揚和她。
“原來你懷疑我。”踏雪站在他身後,淺淡一笑,“那麼殺了我,或是讓我走,隨你。”
她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彷彿在等待着他的決定。
皇甫清宸內心一片凌亂,也根本猜不透她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許久之後,猛地轉身一把將她抱住,將臉埋在她肩窩處蹭了蹭,喃喃:“如果這一回,你是在騙我,那麼我們倆誰也別活了!”
半晌之後,踏雪才冷笑了一聲:“你瞧府中這些鶯鶯燕燕,都快趕上皇帝的後宮了,你捨得死嗎?”
“有你陪我,即便是下地獄,我也在所不惜。”他喃喃的說着,將她抱得愈發緊,直欲,嵌入骨髓。
待皇甫清宸再度趕到英王府,剛一進門,便從崔善延口中得知夕顏還是沒有醒過來。他問皇甫清宇在哪裏,卻意外聽到他竟然在自己園中。
他匆匆來到皇甫清宇書房,只是輕叩了兩聲,便推門走了進去,原來十一與十二也在裏面。
十一靠窗站着,十二坐在高高的几案上,見了他都微微點了點頭。而皇甫清宇靜靜坐在躺椅上,神情淡漠,眸色冰冷,彷彿沒有看見他進來。
屋內安靜極了,最沉不住氣的十二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七哥,若然真的沒辦法,不如放棄吧。救不回來就救不回來,反正這天底下的女人多得是”
“十二!”十一厲喝了一聲,打斷了十二接下來要說的話。
皇甫清宸看了他二人一眼,又看了看始終面無表情的皇甫清宇,終於開口道:“七哥,你能不能坦白告訴我,她假懷孕這件事,究竟是怎麼開始的?”
皇甫清宇一言不發。
皇甫清宸看着他:“當初若然你想要她回到你身邊,大有千百種方法可以用,何必要用這等下作的手段,以至於如今……”
另一邊,十一十二也同時看向皇甫清宇,卻見他依舊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眼神始終停留在門框的某個位置。
許久之後,他寡淡的聲音才終於響起在房中:“這一回,是我輸給皇祖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