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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七)

    一路到前廳,皇甫清宇攜了夕顏的手,緩緩而行。.

    前院是沸反盈天的熱鬧,而這後花園之中,卻依舊是安靜而祥和的。

    他沒有說話,夕顏便閉着眼睛,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往前走。

    多希望,一路走下去,就是永遠。

    渴然而永遠畢竟是個夢,可望不可即,奢侈金貴到一碰就碎。耳際逐漸傳來熱鬧喧譁的聲音,夕顏緩緩睜開眼來,花廳已經就在前面不遠處,已經可以看得見來來往往的人。

    手心裏他的溫度也越來越暖,夕顏微微抿了抿脣,隨着他上前。

    一時便有朝中的大臣攜家眷迎了上來:“給王爺賀喜,給側王妃賀喜!願側王妃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接皇甫清宇微微一笑,只是簡單介紹道:“這是王大人。”

    夕顏微微垂眸低笑:“謝王大人。”

    隨後便隨着他一起走進了花廳之中,原本已經是熱鬧非凡的花廳頓時更加喧譁起來,滿滿的都是賀壽的聲音。

    夕顏皆一一微笑應承着,放眼望去,卻只見得幾張熟悉的面孔。

    十一與十二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個悶頭喝酒,一個百無聊賴的四處張望。

    剛好這邊有一位什麼宋大人和皇甫清宇說起了一些朝廷中事,皇甫清宇的眉頭微微一擰,又很快的鬆開來,臉上依舊是溫潤如玉的笑意。

    也唯有夕顏看得出他臉上的變化,於是她脫開了他的手,道:“我去那邊看看。”

    皇甫清宇這才點了點頭,看着她坐到了十一那桌,才收回視線,專心聽宋大人講話。

    “十一,獨舞呢?”夕顏一坐下,便按住了十一的酒杯,看向那還未開席,便已經喝得滿目通紅的少年。

    “不知道。”十一淡淡答了一句,末了又擡頭看她一眼,笑道,“還未給七嫂道賀呢,祝七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十二也附和着給夕顏道了喜,一邊低聲對夕顏道:“七嫂,這段時間以來,十一哥幾乎就沒有清醒過,成日泡在酒裏,誰都拿他沒法子。”

    夕顏微微勾起嘴角:“終究解鈴還須繫鈴人。”

    話音剛落,就見眼前的十一突然擡起頭,目光朝着門口的方向冷冷一瞥,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夕顏回轉頭看去,果不其然便見着獨舞盈盈站在門口的身影,便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你怎麼纔來?”

    獨舞看了那邊的十一一眼,微微一笑:“你還怕我不來?”

    “我不怕,有人怕呀!”夕顏笑起來,將她拉到十一那桌坐下。

    恰逢皇甫清宇也走了過來,微微攬住夕顏,看了十一一眼,對十二使了個顏色。

    十二見狀,忙的奪下了十一的酒杯,道:“十一哥,獨舞第一次來七哥的新宅子,你帶她道花園裏轉轉吧。”

    十一頓了頓,看了看垂眸不語的獨舞一眼,起身走了出去。夕顏忙的推了推獨舞,獨舞才站起來,隨着十一的身影離開了花廳。

    皇甫清宇這才低聲對夕顏道:“別在這當風口坐着,去首席那邊,我讓人準備爐子。”

    “這麼好的天氣,要什麼爐子?你當我是紙糊的?”夕顏睨了他一眼,隨後瞥向首席的位置,便看見林瑞雪正在旁邊的另一桌,同另幾位王妃談笑着,落落大方的模樣,確實是有着王妃該有的派頭。

    其實,這個女子也是不錯的。夕顏心中暗想,至少,同她自小見慣的那些二女共侍一夫的情形相比,她們兩人之間,還算是能和平相處下來,且並未充斥着什麼你爭我奪的陰謀。

    皇甫清宇微微一笑:“今日雖然你是壽星,但是爲了孩子,還是得聽我的。”

    夕顏哼了一聲,卻還是走到首席那邊坐着,旁邊果然不多時便點起了火爐,溫度倒也適宜,她手腳都很暖和。

    依舊是滿室的熱鬧,人們談天的談天,說笑的說笑,而其間,皇甫清宇不斷穿梭的身影猶未引人注目,或者,是獨他的身影讓她注目。

    她真是喜歡聽他的安排,永遠那麼有條不紊,掌控全局,就一如初相識的時候,他永遠高深莫測,卻永遠能隨時摸透她的內心。

    即便直到現在她亦不知道他爲何一開始就對自己那麼好,此刻想來,卻只覺得那一步步陷阱都是溫馨的。即便是時光迴旋,讓她再一次經歷從前的歲月,只怕她還是會選擇沉淪在他的溫柔裏。

    想沉淪一輩子,又熟料,一輩子那麼短。

    人羣中,皇甫清宇偶然投過來一個眼神,便只見她坐在那裏,怔怔的看着自己,心中霎時間大動,不過片刻便已經脫離那些朝中大臣,走到夕顏身邊,一把握住她的手,將她帶起來。

    在一種賓客詫異的眼神中,他拉着她,徑直走出了花廳。

    一衆目瞪口呆的賓客回過神來,都將目光投向唯一身爲主人的林瑞雪,卻見她依舊保持着得體的笑意,坦然的坐着,言笑晏晏。

    “說。”皇甫清宇將夕顏拉到旁邊的暖閣內,將她抵在門口,聲音急促而粗糲,根本不似他平常的嗓音。

    夕顏驀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說什麼?”

    他拉住她的手,帶着她的手覆上她的左胸處:“把你心裏藏着的那些,通通說出來。”

    夕顏哧的笑了出來,隨後卻冷冷瞥了他一眼:“你以爲我還像當初那麼傻?”

    皇甫清宇眸色深沉,臉色也微微陰鬱。

    她近來心事重重的模樣他不是看不到,只是,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他一眼就看得透的小姑娘,縱然耗盡心力,他對她的心中所想卻還是無法得知。

    然而很快的,夕顏眼中的冷漠卻又散開了去,嬌笑着伸出手來緩緩勾住他的脖子:“今天我的生辰,你這樣的臉色是擺給我看的?”

    他深深看着她,眸色卻逐漸翻滾起來,彷彿有什麼在裏面燃燒,待到眸色極近熾熱的那一瞬,他一把攬住了她的腰:“顏顏,我”

    “我知道。”夕顏卻立刻就打斷了他的話。

    她知道他在醞釀什麼,只看着他的眼神她就知道,她終於可以等到自己一直在等的那句。她知道要他說出那句話有多艱難,所以從那次醒了之後,她便用了最大的耐心去等,一邊怨他,一邊等。

    可是如今,她卻已經要不起了,甚至,連聽他說出來的勇氣都沒有。

    夕顏看着他,仍舊低低的笑着,卻依稀有着某種沒心沒肺的味道:“你想說,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爲我好是不是?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她頓了頓,偏頭看着他:“可是你爲什麼不想想,如今,我還想不想要你的好?”

    皇甫清宇的眸色在一瞬間就沉澱下來,薄脣緊抿,許久之後方纔道:“你不要?”

    夕顏長長的舒了口氣:“不想要了啊,累了……不是說好放過彼此麼?像之前那樣就夠了,今天這樣的話,不是多餘了麼?”

    纏在她腰間的手一點點鬆開來,皇甫清宇眸色暗沉,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依舊輕柔的移開她的身子,打開了暖閣的門。

    “你笑一笑呀。”夕顏挽上他的臂彎,“像先前那樣笑,在賓客們面前,戲還是要做足,不是麼?”

    回到花廳之中,卻見皇甫清宸與踏雪也都來了,正與十二坐在一起。

    夕顏微微“咦”了一聲,便鬆開了皇甫清宇,笑着上前同面色明顯好轉了許多的皇甫清宸打了個招呼,自己卻靠着踏雪坐了下來。

    踏雪依舊是冷冷淡淡的模樣,見她坐下來也不過微微一點頭,淡淡道:“生辰快樂。”

    “多謝。”夕顏笑着應了一聲,又道,“還記得先前你來我畫舫時看上的那把扇子麼?如今我還不容易又得了一把,回頭到我園子中取給你。”

    踏雪微微挑了挑眉:“扇子?”

    “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回來第二把,你竟然忘記了,難怪這麼久也不來取。”夕顏低嘆了一聲。

    “哦。”踏雪微微應了一聲,“一會子跟你去取了便是。”

    皇甫清宸微微擰眉:“這樣的天氣,還要什麼扇子。再說了,你要什麼樣的扇子府裏沒有,偏巴巴的從這裏帶一把回去。”

    “九爺,豈不聞千金難買心頭好?那扇子你家王妃既中意,定然也不是圖涼快。”夕顏微微揚起下巴,笑靨如花。

    皇甫清宇看着她一眼,很快握住了踏雪的手,不動聲色的將踏雪往自己這邊帶了帶。

    夕顏看在眼裏,也沒有說什麼,起身離開了這一席。一轉身,卻驀地迎上某人的視線,冰涼而沉重。夕顏還未想好該怎樣應對,皇甫清宇卻已經又轉過了臉,同面前的人繼續交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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