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陣仗，倒是讓沈柏寒心裏有些打鼓，他伸手拂開兩邊的人。
一進去便看見一片極其混亂的場景，其中一個姑娘抱着院長的大腿，哭的好不悽慘。
而沈南枝低頭站在那裏沒有說話，時不時微微地聳一聳肩膀，從沈柏寒的角度看過去，莫名覺得有些令人憐惜。
從來沒有見過沈南枝這個樣子，沈柏寒心裏莫名有些發緊，原本平靜的心湖中似乎是被人丟下了一顆小石子。
沈南枝正低着頭，眼前突然出現一雙白底繡雲紋的靴子，剛剛還失落的低着頭的人驀地擡起頭來，一雙眼睛微微泛着紅色，眸底盪漾着薄薄的水澤，顯然是哭過的樣子。
“哥哥……”
女子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往常清亮的聲音裏帶着點微微的沙啞，像是撒嬌，又像是極其委屈。
沈南枝這一聲不僅成功讓沈柏寒心疼了，也讓外圍一圈看熱鬧的人覺得蘇煙兒着實是太過分了。
她不過一個從五品侍講學士的女兒，居然敢欺負到沈家頭上去，也不知道是誰給了她這樣莫大的勇氣。
沈南枝委委屈屈的喊了一聲哥哥之後就一頭扎進沈柏寒的懷裏，從後面看來，那肩膀的抖動更加劇烈起來了。
她這樣，就像是先前受了極大的委屈但是一直隱忍不發，直到看見自己的哥哥過來纔敢泄露出自己的情緒。
真真是見者傷心，聞者流淚啊！
沈柏寒在沈南枝撲過來的第一刻就下意識的擡起手臂護着了她，輕輕拍打的動作帶着安撫的意味兒。
在場的所有人只有沈柏寒察覺到，沈南枝埋在他懷裏並不是哭，反倒像是在憋笑。她的臉貼着他的胸膛，那種微妙的觸感透過衣服傳過來，讓沈柏寒越發確定沈南枝真的是在笑。
知道沈南枝沒有被欺負，沈柏寒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
他似乎還沒見過枝枝哭。當然，他也並不希望有這一天，他希望枝枝能夠永遠都開開心心的。
“她裝的！她是裝的！明明就是她放蟲子來咬我！我沒有打她！院長，您相信我，我沒有！”
蘇煙兒發誓，她真的沒有見過比沈南枝還會裝的人，太虛僞了！太陰損了！
沈南枝確實是裝的，但是蘇煙兒這話畢竟還是在顛倒黑白強行狡辯。
且不說她到底有沒有打沈南枝，可是這蟲子卻是確確實實是她帶來放到沈南枝書桌裏的，這一點，勤學殿裏先來的學子都心裏跟明鏡兒似的清清楚楚着呢。
若說還是先前她們二人小打小鬧，那些人自然還是作壁上觀不肯站出來的，但是如今院長站在這裏，誰都知道蔡學士爲人剛正不阿，最討厭品行不端的學生。
若是被他發現了有人刻意隱瞞或者詭辯，那是要面臨被退學的風險的，他們可不想在危險的邊緣試探。
不管真相如何，沈柏寒自然是護着沈南枝的，他也是個護短的人，只不過只護沈南枝一人。
他眼睛掃過混亂的學堂，目光最終定在那個已經四分五裂的椅子上，如果他沒有記錯，那是枝枝的位置。
沈南枝這個人就算再生氣也不會損壞自己的東西，沈柏寒對這一點清楚地很。
所以在看見那一堆狼藉的時候他本就冷峻的眉眼更是添了幾分寒意，目光如同利刃一樣落在蘇煙兒身上。
原本還在哭泣的人被那樣的目光注視着，瞬間被定在原處，不敢再動彈。
“院長大人，不知學生能不能看看那把椅子？”
沈柏寒的姿態恭敬，但是那話說出來卻如淬寒冰，蘇煙兒下意識地抖了抖。
順着沈柏寒的視線，蔡舒自然也是看見了那一地狼藉的，如今聽沈柏寒這樣發問，心中已經有了些猜測，便頷首。
隨着蔡舒點頭的動作，蘇煙兒顫慄得更加厲害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着沈柏寒，於是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在無形放大。
沈南枝依舊低着頭，手裏牽着沈柏寒的衣角，一副十分依賴哥哥的少女模樣。
沈柏寒蹲下身去的時候極快地擡頭瞥了沈南枝一眼，果不其然，對上少女那雙滿是笑意的眼睛。
眼尾還帶着點微紅，但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染着濃濃的笑意，只匆匆一瞥，他的耳邊卻似乎響起了那句脆生生的“哥哥最好了！”
莫名的耳根便有些發熱了。
他微微定了定神把那些雜念從腦袋裏甩出去，仔細查看着眼前四分五裂的椅子殘骸，只一眼沈柏寒就發現椅子斷開的截面非常光滑，像是之前就已經被人鋸開了。
那這個人幾乎不言而喻，直指蘇煙兒。
沈柏寒沒有多說話，只把證據交到蔡舒的手上。
蔡舒臉色一瞬間變得極爲難看，白鹿書院教出這樣品德敗壞的學生讓他覺得極爲失敗。
他半轉向已經嚇得不敢再發出聲音的蘇煙兒，那個少女神情恍惚臉上淚痕斑斑，但是這絲毫不影響蔡舒的決斷。
“你的行爲已經違反了白鹿書院的規定，自即日起，開除白鹿書院學子學籍。”
這句話對於蘇煙兒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她原本只是想給沈南枝一些教訓，看看她出醜的樣子，最好是被大家嘲笑，看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蘇煙兒怎麼也沒想到最後把自己推向火坑的是自己的雙手。
再過半個月就是春獵了，蘇煙兒還期待着能在春獵中找機會接近各位皇子
可如果她不是白鹿書院的學子的話，她連參加春獵的資格都沒有！那她想要翻身的機會就更遙遙無期了。
想到這裏，蘇煙兒頓時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傲氣，跪行幾步撲在蔡舒腳下，“院長，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求求您給我一次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