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集合場地,沈南枝看見了李覓和沈柏寒。不得不說這兩位少年都很優秀。單單是往那兒一站,就足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大概是沈柏寒懶得選衣服,他穿了一身與沈南枝身上款式差不多的牙色的衣衫,站在一生青竹色錦衣的李覓身旁,多少有些遜色。
沈南枝歪着腦袋打量了一會兒,才衝着沈柏寒揮了揮手:“哥哥!”
兩道目光一同落在了沈南枝身上。
沈柏寒迴應她以微笑,眉眼間是一如既往的縱容神色。
李覓的目光卻莫名帶着涼意,似乎是有些不滿的瞥了她一眼。
沈南枝有些莫名其妙,但想來李覓這傢伙心思向來難猜,也就沒有往心裏去。
周圍人實在太多,沈南枝也就沒有走過去。打完招呼之後,就回了自己的隊伍裏。
很快皇帝來了。
沈南枝跟着一堆人下跪的時候,沒忍住,偷偷瞟了一眼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
距離比較遠了,她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對方那一副老態的模樣,讓她真真實實的意識到了——隨時會變天。
起身之後,沈南枝聽見傳話的太監尖細的聲音:“由於聖上體恤,特將操演弓馬一事交由沈將軍!”
所有人都譁然起來,私下議論紛紛。
沈南枝震驚。操演弓馬這一件事情向來是爲皇帝先做。寓意是天子拉首弓以表明揭開狩獵的序幕。
就算是皇帝,身子不佳,沒有辦法拉開弓,也應當是由太子來拉首弓。怎麼會交給自家父親來做?
沈亭長顯然也吃了一驚,迅速站在了中間,跪拜道:“這萬萬不可!”
皇帝聲音很小,卻帶着千鈞之重:“有何不可?沈愛卿守江山這麼多年,勞苦功高!”
“亭長是爲了這百姓守的江山,是爲了帝王守的江山。”沈亭長聲音朗朗,絲毫不見慌亂,“臣不苦!”
“哈哈哈。”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笑了半晌,拍掌稱道,“好!我朝若是多出幾個像沈愛卿這樣的將才,何愁打仗,何來內憂!”
沈南枝心頭一跳。皇帝說的這番話,究竟有多少真心。
沉默了一會兒,老皇帝笑了笑:“依沈愛卿所見,首弓該由誰來?”
沈南枝心中暗暗着急,恨不能替自己的父親回答。
但同時她又知道自家父親會回答什麼。
“既有太子,當然是太子殿下來拉這首弓。”沈亭長語氣鏗鏘。
既有太子,皇帝又何必問出這個問題?沈南枝心頭寒涼。老皇帝這是在逼沈家站隊嗎?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皇帝心中,是否另有人選?沈南枝努力回憶着前世皇帝是否有另立儲的心思。回憶卻是一片空白。
元喬當時是三皇子那邊的人,靠着三皇子的勢力進入了內閣。應該也是在韜光養晦。前世,太子確實順利登基了,但三皇子的羽翼毫不受損,自請去了封地。
難道前世在她死後,還有什麼大變故?
沈南枝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地攥緊。無論前路再難,無論之後的事如何兇險。她既已重生,一腳踏入這渾水當中,就絕不會認輸!
老皇帝在聽到沈亭長的答案之後,面上倒是沒有顯露出任何多餘的神情,只淡淡的說了一句:“沈愛卿所言正是寡人心中所想。太子首弓!”
太子一身玄色蟒袍,站立在臺中,一箭劃去,正中草靶的紅心。
狩獵開始。
傳話的太監很快將皇帝的打算吩咐了下來:“今日不狩獵,只比試。”
沈南枝在衆人的歡鬧聲中看見了遠處山坡上立起的草靶。
“狩獵向來是男子出風頭的時候,今年咱們由女子先來。”皇帝的聲音不大,沈南枝卻聽得分明。
衆人聞言,又是一陣歡呼。
“聽聞沈將軍的幺女沈南枝射藝了得!今日可出席了?”皇帝分明是笑着的,沈南枝卻有些發寒。
“臣女在。”沈南枝低垂着頭,跪在了地上。
“南枝這般拘束幹嘛?剛從邊疆回來,哪有這麼多規矩!”皇帝笑了。
沈南枝依舊低垂着頭:“在邊疆時,父親每逢慶典都要帶着我們向帝都方向朝拜。這浩蕩皇恩,沈家從未忘懷。規矩,自然也是記得清清楚楚。”
清脆響亮,明明還是孩童般稚嫩的聲音卻鏗鏘有力。
龍椅上的老皇帝笑聲朗朗,頗爲滿意的捋了捋鬍鬚:“南枝真是如傳說的那樣,聰明伶俐,甚得朕心!平身吧!”
外界傳說?沈南枝在心裏嗤笑。想來外界也不會說她沈南枝什麼好話。老皇帝誇的這一句,實在是虛僞至極。
臉上含笑,沈南枝緩緩站起身來。
老皇帝眉眼間閃過讚許的神色:“今日騎射,南枝可不要讓朕失望。朕的南遙郡主也善騎射,你們兩個可要好好比一比。”
沈南枝一滯,點頭稱是。
她前世參加的那一次秋獵時,聽聞過南遙郡主的稱號,卻沒有和她比試過。
事實證明,如果沒有南遙郡主,沈南枝就算是想輸恐怕也很難。其他幾位世家小姐,有的甚至連弓都拉不滿。明明是不足三石的弓箭,落在她們手上就像是有千斤重。
沈南枝看得着實有些無語。
反倒是蘇煙兒,拉弓的姿勢看起來還算是像模像樣。看得出是經過幾天訓練的。
不得不說,蘇煙兒這一招倒是很不錯。不少世家子弟都相互在誇讚她。
畢竟有了前面幾位繡花小姐的對比,蘇煙兒的表現也算是可圈可點。
不過,沈南枝忍得住不嘲笑她們,不代表南遙郡主忍得住。
“一個個當拉弓是閨房中繡花不成?就這點力氣也敢來狩獵?倒真不怕讓野獸叼了去!”
聲音豪爽,沈南枝回頭,看見的分明是一聲桃紅色勁裝的女子。她便是南遙郡主。
沈南枝心中暗歎。莫名對眼前的女子十分有好感。快人快語,而且說話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