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沈南枝百無聊賴的已經走到了沈柏寒進學的廳外。沈南枝看了一眼大堂裏的滴漏——最多還有十二個彈指的功夫便下學了。
託蘇煙兒的福,丹青課的考覈也逃過了一劫。沈南枝心裏涌起了一種學渣的慶幸。
心情頗好的沈南枝透過支開的窗子,正準備看一看自家哥哥學到哪兒了的時候,冷不丁對上了一道視線——李覓!
沈南枝和李覓四目相對,清楚的看見了對方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訝,緊接着恢復了平日裏的冷漠。
沈南枝原本準備和他無聲的打個招呼,口型做到一半,生生地又停住了。
呵,這個冷漠的死小孩!沈南枝頗有些心裏不平衡,尤其是看見李覓的桌子上還放着自己辛苦做的鎮紙的時候,就更覺得自己的心血都糟蹋了。
沈南枝半靠着牆,一臉乖巧的等待着放課,心裏愁苦:未來的權臣好像怎麼也拉攏不了,怎麼辦?真是愁死人了。
心裏失落,以至於聽到放學的鐘聲,沈南枝也有些懨懨的。
沈柏寒出了廳,纔看見沈南枝靠在牆上,一臉乖巧的模樣。
“南枝?”沈柏寒有些奇怪,“你今日下學怎麼這麼早?”
沈南枝靠着牆,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哥哥,那個鎮紙你喜歡嗎?”
“喜歡。”沈柏寒回答的毫不猶豫,“南枝送的,我便都喜歡。”
那李覓這傢伙怎麼沒有看在禮物的面子上,對她好一點呢?桂花糕的錢也是這樣,剛剛打招呼也是這樣。
沈南枝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似乎是有些有氣又難過。但她也說不上來具體這股擠在胸腔中的酸澀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
沈南枝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索性不去想這些個有的沒的奇怪的事情。她指了指腰側:“今日本來是考丹青,蘇煙兒把墨灑在我身上了。所以我提前出來了。”
“蘇煙兒?”沈柏寒對這個名字倒是不陌生,“上次設計害你的人?”
柳孰這個名字都沒見他反應這麼快。沈南枝頷首:“她本來是非拉着我去客臥更衣。但我覺得挺蹊蹺的,就沒有去。”
“嗯。”沈柏寒點了點頭,低垂的眉眼掩飾住了厭惡的情緒。他很不喜歡蘇煙兒這個人,若不是上次三皇子爲她開脫,那種人就不應該繼續出現在南枝的身邊。
沈南枝沒有將她猜測到的可能性告訴沈柏寒。第一,她對平月郡主算不上討厭,想來對方可能只是因爲她和李覓的關係,所以產生了誤會。第二,這畢竟也只是她的猜測。說出來也只是徒增了一個人的負擔。
沈柏寒自然的拉着沈南枝的手往外走。正好碰上了前面一堆人。
其中一回頭看見了沈南枝,笑容裏全是打趣的意味:“縣主今天是來找你家哥哥的呀?”
沈南枝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沈南枝有些驚訝。她倒是沒有想到自家哥哥會把鎮紙帶來書院。
另一個人附和着點頭:“可不是嗎,上好的黃銅玉。要我說呀,縣主和柏寒的關係真的很好。我家妹妹呀,就沒有這份心思。”言辭之間,充滿了羨慕。
一頓猛誇,沈南枝頗有一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沈柏寒眼底笑意明朗,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就你們嘴貧。”
沈南枝有些驚訝於自家哥哥今天的好心情,也跟着笑眯眯的勾起了嘴角。
讓沈南枝沒有想到的是,一出中舍院的門,蘇煙兒居然還守在那兒,手裏還捧着一件外裙,神色焦急,眼角甚至泛着紅,看起來像是哭過。
衆目睽睽之下,對着沈南枝招了招手:“安寧縣主!”
沈南枝的笑容一僵——她沒有想到蘇煙兒這塊粘人的狗皮膏藥,居然還守在這兒。
看着走近的蘇煙兒,沈柏寒伸手將沈南枝護在了身後,語氣不悅:“你有什麼事?”
見沈柏寒主動與自己說話,蘇煙兒羽睫微動,面上是一副欲泣的模樣:“方纔是我手笨,不小心弄髒安寧縣主的衣裙,我——”
沈南枝及時地打斷了蘇煙兒帶着哭腔的話語:“打住。說話就好好說,支支吾吾,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哥哥欺負你了。”
蘇煙兒被堵的一滯,原本準備抹淚的手也僵住了。
周圍不少看戲的人不由得發出輕笑,看向蘇煙兒的眼神也帶上了嘲諷。他們幾乎都是有頭有臉的世家子弟,蘇煙兒這幅模樣看着是我見猶憐,但是被揭穿了之後再仔細看看,難免會讓人覺得噁心。
沈柏寒態度疏離:“這衣裙就不必了。只希望蘇小姐以後行事當心一些。”
說完這句話之後,沈柏寒多餘的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蘇煙兒,拉着沈南枝的手徑直離開了。
人羣中的李覓無意間瞥見了蘇煙兒手腕那一截露出的那枚金鑲玉的鐲子,眼裏寒光微閃,看向蘇煙兒的目光冷如刀鋒。
他認得那個鐲子,那是南煙坊新上供的樣式。平月郡主就有一隻。
蘇煙兒和平月郡主是如何認識的,李覓對這一點毫無興趣。但是,蘇煙兒剛剛說的話,他聽的清清楚楚。很顯然,有個局是針對沈南枝下的。而且這個局和平月郡主脫不了干係。
李覓眸色漸深,又瞥了一眼蘇煙兒,才轉身離開,小聲地吩咐書童:“你去託人查一下,平月郡主今日在何處。”
看着書童領命走遠,李覓回身看了一眼沈柏寒和沈南枝離開的方向,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他關心着某人,只可惜某些冷心冷肺的傢伙完全感受不到。想到今日一堆人圍着沈柏寒討論他的鎮紙時,沈柏寒說南枝送了她兩塊的時候,李覓就覺得身體哪兒都不太舒服。一股子鬱結之氣在心裏撞來撞去,甚至還有點兒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