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煙芳樓,沈南枝便聞到一陣陣清雅的幽香,不自覺皺了皺眉。她前世可沒有少聞過這種味道——在元喬的身上。
強壓下心頭那股噁心,沈南枝撇了撇四周——佈置清雅,毫無脂粉綴飾,大堂中央有一個鋪着紅綢的臺子,上頭擱着屏風,後頭隱隱約約是一位身段曼妙的姑娘半抱着琵琶。曲聲似玉珠落在玉盤上,清脆中帶着纏綿。
確實是風雅的好地方。
沈南枝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來招待,不由得拱了拱身旁的李覓,小聲道:“都是你,非要打扮的平庸一些。現在可好了,都沒人招待我們!”
李覓斜眼看了一下沈南枝,突然伸手將腰間的錢袋別到前面來了一些,伸手隨意地抖了抖。
一錢袋叮鈴哐啷的響。
沈南枝瞪圓了眼睛,還沒來得及問一句這裏頭有多少,就聽見了嬌滴滴的聲音:“兩位公子可是初來?”
沈南枝看着那位大娘一扭一扭地走了過來,心裏瞬間明白了——她和李覓都是生面孔,看着年紀又小。不拿出點本錢來,那些人也不會主動來招待。
但李覓這個錢袋子亮的倒是恰到好處。
想到這兒,沈南枝故作爽朗地拍了拍李覓的肩膀:“大牛哥!今個好不容易來一次,你也別拘謹。”
出發前李覓說過,要用假稱呼。但,沈南枝臨時改了口。果不其然,沈南枝話音剛落,就看見李覓臉色一黑。
同樣黑下臉來的,還有剛剛過來的那個老鴇子。
她本來在一旁觀察時,就覺得這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是初來乍到的土包子。若不是看在那個錢袋着實是鼓囊囊的,她也不會出來招待。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名字?聽起來就像是鄉里逃難來的似的。
“兩位公子可是遠道而來?”老鴇子長了個心眼,問的也隱晦。
沈南枝的瞎話張口就來:“可不是呢嘛!俺和俺大牛哥以前都在大園子裏幹活,第一次來城裏。”
李覓嘴角微微一抽。
老鴇子臉色黑的更厲害了。弄了半天,看着還像模像樣的,居然只是土地主?
“出去!要開葷去西街去!”老鴇子眉頭皺緊,臉上的褶子都顯露無疑。
西街是一曲的勾欄。最適合他們這樣的“粗人”。
李覓側身躲開了老鴇子的推搡,眉間一寒,不動聲色地將錢袋拋了出去:“我要見你們這兒彈琵琶彈得最好的樂姬。”
老鴇子還沒來得及說話,接過錢袋的手一沉,瞬間變了個臉色:“二位俊俏的公子哥,雅座請!我這就去喊人過來。”
“再上些甜點茶水過來!”沈南枝粗聲粗氣地吩咐完,還不忘“栽贓”李覓,“俺大牛哥哥愛喫。”
老鴇子掩下心中的不屑,點頭哈腰:“好,您二位稍待片刻。”
“等等!把錢袋先還來。若是好,俺自然不會小氣。可你這人看着就狡猾,俺不放心。”沈南枝攤出手,示意老鴇子將錢袋還回來。
明白過來這兩個不是什麼好欺負的“冤大頭”,老鴇子咬着牙維持着面上的笑,將錢袋又遞還了過去:“這位公子有所不知,這姑娘出來啊,也是要些東西的。”
老鴇子含着笑點了點頭,忙不迭地離開了。
坐進了雅間,李覓才笑道:“大牛?這是什麼奇怪的名字?”
“自然是比不得李覓這個名字風雅,但是你不是說了嗎,身份說的越遠越好。”沈南枝倒是振振有詞。
李覓攤了攤手:“不知道安寧縣主準備拿着我的錢袋多久?”
沈南枝撇了撇嘴:“小氣鬼!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那個老鴇子當冤大頭宰了。錢一旦落到了她的手裏,可一個子兒也別想往回拿了。而且,到時候我們還要花銀子詢問樂姬呢!到那時候你打算怎麼辦?”
李覓不動聲色地將袖子暗袋裏頭的錢袋塞緊了一些,語氣是難得的誠懇:“還是安寧縣主思慮周全。”
沈南枝面上一副驕傲的小模樣。
等了沒一會兒,門便推開了。端茶的龜奴上完了糕點之後,樂姬也抱着琵琶,蓮步輕移,走了過來:“芙蓉參見二位公子。”
聲音雖然有些刻意,但還是有黃鸝啼叫般的悅耳。沈南枝頗有些興趣,一錯不錯地盯着芙蓉。
李覓的目光掃了一眼沈南枝,頗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纔對芙蓉道:“彈曲子吧。”
芙蓉本來並不想來。但媽媽說這兩個雖然土氣又庸俗的樣子,但是那個錢袋裏頭可都是真金白銀。
想到這兒,芙蓉笑容羞澀:“不知公子喜歡什麼曲子?”
“來唱個《十八摸》吧!”沈南枝脫口而出。
芙蓉的面色微紅。《十八摸》是以女子的口吻,向男子訴情的歌謠。內容放浪形骸不說,還十分露骨。
果然是鄉下來的!這,這簡直是辱沒了風雅。
“兩位公子,芙蓉並不會這首——”
話還沒說完,沈南枝狀似無意地拋了拋手中的錢袋。沉甸甸的模樣,發出銀兩敲擊的聲音:“若是俺大牛哥高興了,這些都是你的。”
“芙蓉這就唱。”
這一大袋呢!可不是開玩笑的!
芙蓉正準備開口,沈南枝突然做了個制止的手勢:“你們平日裏都住在哪兒?”
芙蓉皺眉。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奇怪。
沈南枝不動聲色:“這次來,我們打算買個宅子,也想,想養個女人。”
意思是會爲她贖身?
芙蓉眼睛都亮了,擡起纖纖玉手,頗有些無奈地擦拭着眼角:“都住在四樓。”
“什麼?都沒有安排院子給你們住嗎?”沈南枝十分心疼的模樣,“那你長的這般貌美,住的房間應該很好吧。”
芙蓉恨不得扔下懷中的琵琶,抹淚哭慘:“公子有所不知。四樓最好的天字房,我哪裏輪的上?”
“這房間,你們是自由挑選嗎?”沈南枝跟着芙蓉,一副憤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