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喫痛地吐了吐舌。心底暗暗慶幸——還好燈都滅了，否則自己要是看見對方那張陰沉的臉，肯定免不了撒嬌求情。
那些人馬上要繞着船游過來了，李覓也不好再開口說話，又捏了捏沈南枝的手，依舊是那副沙啞的語調：“小姐！”
這聲音落在那些人的耳朵裏，就更慌了。有一個女的可能發現了還不夠，現在居然還多了一個她的侍衛！
沈南枝被李覓帶着，不知道往哪個方向游去了。
黑暗裏，夜間冰涼的江水被擊打發出的水聲混着身旁人低低的呼吸聲。縱使天邊無月，心中亦是一片暖意清明。
背後突然有了光亮。船上的燈籠和蠟燭全都亮起，船上亂糟糟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聽見了太子的聲音：“情況如何？人可是都救下來了？”
聲音裏帶着焦急。看起來倒真像這麼一回事。
船上的燈火亮了便是成功的信號，說明他們派出去的人已經將火藥悄無聲息地毀掉了。軒轅鐸燁的計劃註定泡湯！
沈南枝停下了動作，擡眼看向抿着嘴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李覓。
船上明亮沖天的光亮將光與暗盡數灑在了他的面龐。那雙漆黑的眼眸一錯不錯地盯着自己。背後是船上的燈火和一片沸反盈天。卻似乎和他們兩個沒有絲毫的關係。對方的呼吸聲依舊落在她的耳邊。
動人的像是一首歌。
沈南枝聲音小小的，卻帶着笑意：“長淵，我想親你。”
李覓眨了眨眼，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一句話。沈南枝看得分明——他的耳垂紅的厲害。想來要不是百千的人皮面具，她現在一定能欣賞到李世子害羞的模樣。
“那，那你，，，，，，”滿眼寫滿了催促。
沈南枝卻突然眼睛一閉，像是昏了過去。
李覓瞬間意識到周圍來了人。迅速調整好了神態，皺緊了眉頭調轉身子往回遊。
那些人沉默地跟着他也游回了岸。
太子早早地就在岸邊等候了，見李覓抱着沈南枝上來了，又不露痕跡地掃了一眼跟着李覓一起上來的那幾個面色冷然的人，主動出聲詢問：“可是有恙？”
李覓啞着嗓子：“回太子殿下，我家小姐應該是受了驚嚇，因爲太暗了所以遊反了方向。”
太子微微皺了皺眉：“既然如此，那便住進縣衙吧，本宮派人送藥。”
看起來完全是不認識這兩個人的樣子。
李覓這時才表明了他們的身份，本身就是住在縣衙的。
太子擺出一副‘近日事務繁忙，竟然不知道這個消息’的表情。
一出好戲這纔算謝了幕。
若是他們和太子表現出認識，難免會被軒轅鐸燁的人猜到是合起夥來上演的一出‘調虎離山’的戲。現在撇清關係，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直到太子離開，李覓抱着沈南枝走到人比較少的地方，身後一直跟着的那幾個人才派了一個人過來：“這位兄臺，方纔聽見你家小姐說什麼摸到了柱子，我奮力游過去救的時候才發現是相反的方向。你家小姐當時手裏可有拿着什麼？”
這番打探的話對於李覓而言，實在算不上高明。
他微微收緊了懷抱，將沈南枝抱得更緊，隨及才皺眉，似乎是在努力回憶：“實不相瞞，當時太暗了，我也是聽見了小姐的呼救纔過去的。我家小姐向來迷糊，當時過去的時候，她已經嚇得不會鳧水了。我游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她的手裏抓着一根浮着的木頭，上頭還掛着一個已經被水浸滅了的花燈。”
那個人顯然也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敷衍着笑了笑：“人救過來了就好。”
李覓一本正經地向他道謝：“還是多謝這位兄臺方纔危難時刻要去搭救我家小姐。”
沈南枝差點沒有忍住笑出聲。李覓這傢伙惡趣味的很。
那人眼中還有一絲猶豫，又問道：“不必如此客氣。只是，這榆關城瘟疫橫行，你們的面孔又陌生的很。”
李覓腳步不停，回答速度也很快：“我家小姐是醫女，聽聞榆關城的瘟疫被控制住了，於是特意來討些經驗。”
聽起來倒是合情合理。
那個人看他腳步急促，顯然是真心關心自家小姐的安危，急着回去。眼底最後的一絲懷疑也散去了。不聲不響地放慢了步伐，沒有再跟着他。
沈南枝直到李覓把她放在牀榻上，纔敢大口喘氣。
李覓此刻已經將手放在了她的衣襟上，手指輕巧，將她第一顆釦子解開了。
沈南枝面色一僵，抓住了對方的手：“你，你幹什麼？”
“伺候小姐沐浴更衣。”李覓的語氣無比嚴肅。
沈南枝知道，這是在算剛纔自己貿然行事的賬。
秋後算賬可是李世子擅長的事情。
沈南枝雙手撐着，往後蹭了半尺：“別別別。”
李覓低下頭，顯得很失落：“你剛剛不是說，想親我嗎？”
原來不是秋後算賬，是來要賬的。
沈南枝失笑：“我要親的是你，不是面具。”再說了，親歸親，你解我衣衫做什麼？
後面那半句還沒有說完，李覓已經將面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來。
百千的東西哪有這麼輕鬆就揭下來的道理。顯然，李覓這傢伙一進門就在手上塗好了藥水。
就等着現在呢！
沈南枝仰着臉看向對方，眼裏滿是笑意：“相公先幫我把面具揭下來。”
少女明眸善睞，一雙眼睛裏流光溢彩全是溫柔與愛意。李覓喉間一緊，嗓子啞的厲害：“再叫一句。”
“李覓，幫我把面具揭下來。”聲音又大又理直氣壯。
李覓失笑：“也就只有你敢不聽我的話。”嘴上這麼說着，他還是俯下身，將棉被裹在了對方的身上，伸出塗着藥水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將面具揭了下來。
幾乎是揭下來的同時，李覓只覺得脣瓣上傳來清晰的觸感。溫熱又柔軟。而且，不同於之前的輕輕一觸，這一次，少女溫熱的吐息還撲打在臉上。
李覓瞪圓了眼睛，看着少女近在咫尺，微微輕顫的眼睫，閉眼加深了這個吻。
今夜無月，甚至因爲即將到來的傾盆大雨，連空氣都帶着壓抑。偏偏他們在大雨將至前，和着搖曳的燭光，懷抱着對方，淺淺地、專注地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