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徐永寧訝然瞪大了眼睛。.
爲何妹妹面對他時一個字都不願說,張家姑娘不過是往這裏一站,還沒開口發問呢,妹妹這張嘴便跟合不上似得不停地往外倒苦水
這待遇未免也相差太遠了吧
莫非是他太不靠譜,讓妹妹覺得靠不住嗎
徐永寧默默反思之時,張眉壽輕輕扶住了徐婉兮顫抖的肩膀,皺眉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萬氏是從你祖母那裏回來之後,纔出的事”
徐婉兮滿臉是淚地點頭。
張眉壽又印證地看向徐永寧。
“我當時不在府中,回來時二妹已被帶去祠堂罰跪了。”
他看向徐婉兮,勸慰道:“既然過錯已經鑄成了,只要你誠心認錯,父親也不會捨得過分怪責你的,你越是如此不肯低頭,父親和祖母越是覺得你不懂事。你瞧瞧我,一旦犯了錯,父親叫我跪我就跪,叫我認錯我便認錯,他罰我,我便裝哭叫苦,拿母親出來作擋箭牌這叫有眼力勁兒”
徐婉兮氣得從椅上站起身,狠狠推了他一把。
“誰跟你那般沒出息怎麼連你也覺得我是有錯不肯認”
徐永寧滿臉無奈地道:“我知道你不是存心的可即便是無意那也”
他只知道萬氏滑了胎,而先前萬氏之所以動了胎氣是因爲被妹妹不慎推了一把。
“你胡說”
徐婉兮癟着嘴道:“那日先是她自己多事非往我跟前湊,又隱瞞身孕好,即便退一萬步說,先前我有錯,錯在無心之失可昨日她滑胎,根本是她自己沒有分寸怨不得我”
萬氏丟了孩子是自己咎由自取,她才真正是遭了一場無妄之災呢
她便是因爲這句話,徹底惹惱了父親。
當時,定國公世子的巴掌都揚了起來,只是終究沒有落下來,只罰了她去祠堂思過。
徐永寧見妹妹委屈不已,只能服軟道:“好好好,不怪你,我知道不怪你你可別哭了”
張眉壽:“這件事說不定當真不是婉兮的過錯。”
徐永寧“嗯嗯啊啊”附和地點頭,端是虛僞無比。
張眉壽卻是認真的。
徐婉兮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望向張眉壽:“蓁蓁,你也覺得不怪我對不對至少不能全怪我對吧”
看似嬌扈的女孩子,實則內心純善,即便只是一場意外,她亦覺得自己有責任,可這絕不代表她能接受所有的人都將過錯推到她身上來
她只是需要一點點理解而已,理解她絕非是心懷惡意之人。
張眉壽點頭。
“你方纔說,季大夫前日裏已經下了定言,說萬氏的胎十之必能保住了,對嗎”
“對對,所以我才說,這根本不能怪我”
若她推萬氏時,萬氏當場滑了胎,她即便覺得冤枉,卻也只能擔下這過錯。可事實卻是萬氏在此之後,貿然下牀走動,纔會致使滑胎
蓁蓁果然聽懂了她的話
張眉壽心中疑竇叢生。
定國公府裏的季大夫,是出了名的醫術高超,他既斷言說萬氏已恢復了十之,那又豈會只因下牀走動了一遭,便忽然滑胎了呢
那裝着花盆土壤的信封現如今就揣在她袖中,如此情形,由不得她不去多想。
“萬氏既是從定國公夫人那裏回來之後,纔出的事,不如喚一名定國公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來問一問”她想了一個相對而言比較妥當的法子。
徐婉兮抱着一絲僥倖的想法,點了頭。
她當即差了蓮姑前來。
蓮姑心思玲瓏,不願驚動定國公夫人,便暗下去請了定國公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安晴。
安晴與她向來交好,聽她說明了前因後果,覺得並非什麼麻煩事,便爽快地過來了。
她雖認爲二小姐不過是白費功夫而已,但做下人的,總還是要配合着的。
張眉壽早交待了徐婉兮要問哪些問題。
“昨日萬氏去了祖母那裏之後,都做了些什麼”
“近來老夫人身體欠安,昨日又沒用飯,世子夫人是特地前去探望請安的。”
萬氏嫁進定國公府之後,向來以孝順長輩、體貼小輩爲人所稱讚。
“你彼時瞧着她氣色如何”徐婉兮又問。
安晴想了想,方纔答道:“世子夫人當時的氣色倒是不差。”
只是後來滑了胎卻是事實。
“那她可有喫過什麼、用過什麼”
安晴在心底嘆了口氣。
二小姐竟是懷疑她們老夫人房裏有什麼會致使滑胎的東西
這是絕不可能的。
“府中上下皆知世子夫人胎氣受損,都是不敢怠慢的。茶水之物,皆是另備。就是那涼性的綠豆粥,活血的桂圓糕,都沒敢奉上去。”
說到此處,卻是微微一頓,道:“老夫人還特地備了一盅燕窩給世子夫人滋補身子。”
她說這些皆是爲了凸顯萬氏在老夫人那裏並未曾出過什麼差池。
張眉壽卻敏銳地問道:“什麼燕窩”
安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才答道:“是上好的血燕,宮裏的寧貴妃娘娘上個月剛賞賜下來,給老夫人的。”
張眉壽正思索時,徐婉兮又問了一些問題。
安晴離開之後,徐婉兮連忙低聲向張眉壽問道:“蓁蓁,你可聽出什麼不對來了嗎”
徐永寧先搖了頭。
反正他是什麼都沒聽出來。
徐婉兮瞪了他一眼。
雖然她也是滿心茫然。
她旋即拿期待的目光看向張眉壽。
但當無人信她,唯有張眉壽一人理解她、並想方設法爲她排憂解難時,她下意識地便將張眉壽當作了主心骨來看待。
徐永寧摸了摸鼻子。
往前他在妹妹面前好歹還有些威嚴的,可現如今這威嚴彷彿全被張家小姐搶去了是怎麼回事
張眉壽剛欲開口說話時,卻聽鶯姑從外面進來稟道:“二小姐,世子來看您了。”
定國公世子大步走進來,眼底透着疲意。
繼室滑胎,女兒又不安生,人生真的好艱難。
可他很快會意識到,人生不止艱難,還很兇險。
張眉壽朝着他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