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喜上眉頭 >21 “匪寇”
    “出什麼事了”

    馬車已經停下,張敬一把撩開馬車簾,將頭探出去察看外面的情況。.biquge

    “似乎是匪寇”車伕聲音緊張地道。

    馬車裏的張眉壽和阿荔聞言臉色亦都是一緊。

    “不必驚慌,保護好馬車”張敬吩咐罷車伕和隨從,又轉頭正色對張眉壽說道:“躲在車裏,不要出來”

    張眉壽連忙點頭,一邊下意識地摸向貼身放着的袖弩。

    張敬已經跳下了馬車去。

    此處恰巧是一片密林,腳下的積水裏鋪滿了枯葉,空氣中皆是樹葉腐爛苦澀的味道。

    一羣衣着襤褸的男人從林子裏衝了出來,手裏或握着長刀或揮着鋤頭,攔住了張敬一行人的去路。

    對方約有二十人餘張敬粗略地估算着。

    除了車伕之外,他雖只帶了六名隨從,可個個都是經過挑選的壯漢,皆是練過的。

    而面前這羣人,雖也都是青壯年,但多數皆是面頰凹陷,瘦骨嶙峋的模樣,此時彷彿如飢餓的狼羣一般伺機而動。

    這些人不像是匪寇,倒更像是一羣臨時集中起來的災民。

    張敬心中有了計較,而眼下湖州就在眼前,並不願多生事端,是以當即主動開口說道:“我們車上有乾糧,可以分你們一些如若你們不胡亂傷人的話”

    對方一羣人聞言互視了片刻,低聲討論起來。

    討論間,不停地有人將視線投到張敬等人這邊,似乎在權衡着。

    “他們才幾個人,能帶多少乾糧,分一些只怕還不夠咱們塞牙縫的”一名身形還算魁梧的大漢拿當地話說道:“倒不如將他們全殺了咱們逃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人開始喫人肉了”

    這話在人羣中激起了一陣躁動。

    有人搖頭,不敢冒險;有人餓極了,聽到人肉兩個字,甚至已經控制不住地垂涎。

    他們已經太久沒有喫過肉了,甚至都要忘了肉是什麼味道的了。

    這兩個月來,連一碗稀米湯對他們來說都是奢求

    “他們馬車裏好像有小孩子”一名瘦弱的男人眼睛裏緊緊盯着馬車,眼睛裏閃爍着不正常的光芒。

    “他孃的,這日子根本看不到頭喫不飽還不如不喫,反正遲早還是要被餓死”魁梧的大漢啞着聲音大喊了一聲,帶頭舉起了手中的大刀,朝着張敬等人衝了過去。

    緊跟着,他身後的人也都咬着牙撲了上去。

    可他們還未能靠近馬車,就聽到有人喫痛尖叫起來,不過瞬息之間,就有三四人倒在了地上。

    張眉壽握緊手中的袖弩。

    “棉花,保護好三叔”她剋制着聲音裏的顫抖。

    上一世,她所見的血雨腥風多是殺人不見血的權勢傾軋,而如這般近距離地接觸到這些彷彿已經失了人性的災民,卻是頭一次。

    讓她忍不住想要顫抖的是這些人眼裏的可怕光芒。

    阿荔雙手緊攥着匕首,神態堅定地護在張眉壽身側。

    不怕不怕,只要有人敢靠近她家姑娘,她就敢一刀捅死對方她如今可是多少會些功夫的大丫鬟了

    雙方纏鬥在一起,那羣災民已經紅了眼,個個不要命一般前仆後繼地往前衝。

    可他們到底體力不支,且不說兩個打一個都極勉強,又因有棉花在,這羣人更加不可能有勝算。

    他們接二連三地倒了下去。

    見輸贏已定,終於有人清醒了一二,趁亂跑回了林子裏。

    “我一家六口全餓死了,憑什麼你們還能錦衣玉食,僕人成羣同生爲人,憑什麼要分高低貴賤誰稀罕你們這一星半點的施捨,老子想要什麼就拿什麼你們敢攔,我就敢殺”魁梧的男人不顧手臂上的刀傷,反而越發瘋狂起來。

    他咒罵着衝向張敬。

    然而他手中的刀剛舉起來,就從手中脫離,砸到了地上。

    棉花皺着眉將劍從男人的後心處抽了出來。

    漢子轟然倒下。

    看着這一幕,張敬心中複雜翻涌。

    他不想惹事,贈予退讓,竟也成了十惡不赦了

    不,僅僅是他喫得飽,而對方喫不飽,他在對方眼裏就十分該死了。

    這世道,哪裏還有什麼善惡對錯之分

    “住手都住手”

    密林之內,忽然又有人跑了出來。

    自那魁梧的漢子倒下之後,就已經心生退意的幾個人聽到這道聲音,連忙就往後方撤去。

    張敬被護着回到馬車旁,眼睛緊盯着那名剛出現的男子,聲音卻含着安撫的意味,道:“蓁蓁別怕,沒事了。”

    張眉壽點頭,卻並未就此放鬆警惕,緊緊握着藏在身側的袖弩。

    “誰準你們動手傷人的同你們說了多少遍了,我們被逼無奈逃出城來,守在此處,是爲求一條生路,而非是做那草菅人命的匪寇”男子聲音憤慨痛心。

    他身形瘦高,身上的袍子雖有些破舊,卻看得出是質地上乘的細綢。

    因面上胡茬橫生,一時也辨不出具體的年紀,單聽聲音,應是三十歲上下。

    “是胡鐵匠帶得頭”

    “我們本也不打算傷人的實在是餓極了。”

    餘下的幾個人此刻或面露懺愧懊悔,或低着頭不說話。

    男子道:“且再忍忍,朝廷賑災的糧食很快就會送到了。”

    “即便送到了又能如何,他們會給我們喫一口嗎”有一名男人說話間竟落了淚。

    男子制止他再往下說,轉而朝着張敬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朝着張敬長施一禮。

    “是在下未能約束好鄉親們,讓諸位受驚了,還望兄臺海涵。”

    男子此時說的是一口官話。

    張敬面色冷漠地回他一禮,道:“湖州如今遭了天災,有衝突在所難免。我們今日傷人,也是出於自護,既閣下是明事理之人,那此事也無須再多言其它,就此告辭了。”

    說着,就要上馬車離去。

    那男子卻好意提醒道:“不知諸位爲何要在此時進城如今湖州地界,實在不太平。”

    “我們是去尋人的。”提及此處,張敬順便打聽了一句:“閣下可知歸安縣怎麼走”

    不過這種打殺了對方的人,還跟對方問路的感覺似乎有點怪怪的。

    男子聞言臉上閃過意外,旋即看向正扶着受傷的人往回走的弟兄們。

    “我們便是從歸安縣逃出來的。”

    男子嘆氣道。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