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先前整個張家都是大房的眼線,他只有將人藏在大公子牀下。
兩名僕人將五花大綁又堵住了嘴的大管家推到人前。
瞧見其形容,衆人皆是一驚。
大半張臉和脖子皆像是被嚴重燒傷過,將人顯得猙獰可怖。
而最可怕的卻是其胸前的衣襟已被抓破,露出一道傷口,那紅腫的傷口已然化膿,且似有腐爛的跡象一般,竟招來了許多蒼蠅向他圍繞來,朝着傷口叮去。
大管家跪倒在地,拼命地晃動着身子,臉上露出不堪忍受的神色。
張老太太暗暗“嘶”了一聲,只覺得瞧得渾身發癢,是以別過臉去,不敢再看。
其餘人亦是覺得噁心詫異。
饒是張彥與柳氏,亦是震驚不已不過是爲匕首所傷而已,敷了藥怎還成了這個樣子
“將你所知所爲,全部說出來”範九將大管家口中的布巾取出。
“好癢,真的好癢求求你們鬆開我,只要將我鬆開,我什麼都說”大管家語速極快地求道,咬着牙拼命忍着。
他的傷口不止是疼,更奇癢無比,他找郎中看過,郎中竟說傷口上有劇毒
而這種毒,只有下毒之人才有解藥
他只有不停地去抓,可越抓傷口越是潰爛,癢意也越發強烈。
他知道不能去找柳氏,柳氏不可能救自己,甚至會因此殺他滅口,所以他只有再次去了張秋池那裏,企圖找到解藥
也因此,他才落到了範九手中。
範九皺眉道:“別在這兒討價還價,快說”
“你可莫要胡言亂語”張彥開口,眼中滿含威脅。
可大管家此時已經疼癢的沒了神智,連聽清他的話都費勁,更別提什麼眼睛裏含着的威脅了。
“是大太太和大老爺吩咐我去殺大公子然後再嫁禍給二太太”大管家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話往外倒:“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大多不知內情的下人們滿面震驚。
在張家誰都知道,大管家向來唯大太太馬首是瞻,甚至後來二太太接手了管家權,大管家明裏暗裏多次表達過不滿,許多事情都是陽奉陰違。
所以,由他口中招供出來的話,幾乎沒有可能是污衊。
“老大,你還有什麼話說”
張老太太的語氣已聽不出絲毫情緒起伏。
她已沒有心思再去多問柳氏,只是看着面前的長子。
“母親還看不出來嗎這皆是宋氏一手安排好的她纔是栽贓嫁禍的那一個”張彥滿臉激動地爲自己辯解着。
張老太太緩緩站起身來,將手中柺杖擲在地上,擡手便是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臉上。
這巴掌響亮之極,讓四下都爲之一靜。
“有膽子謀人性命,卻連承認的能耐都沒有嗎”她聲音不大,卻格外沉厲。
“母親”張彥捱了一巴掌,反而冷笑出聲,倒過來質問:“母親果真一如既往的偏心,先是將大房醜事公諸於衆,讓我顏面盡失,如今又不肯聽我辯解而今日我若換作二弟,母親還會這般不信我嗎”
若他是你,你是他,你怕是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哪裏還有機會穿上這身官服,害了他的長子,又站在這裏要逼死他的妻眷”
“”張彥不受控制地往後踉蹌退了兩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
原來他在母親眼中,當真半點比不上二弟,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你們同爲嫡子,即便人人都多疼上你二弟幾分,高看你二弟一眼,那也是他自己爭氣得來的而你身爲長子,家中從不曾虧待你半分,又因你自幼愛計較,甚至事事多讓你幾分。你二弟更是處處盡心助你,你高中時,他比你都要高興你有今日,皆因自己狹隘自私,又有何顏面去怪旁人”
張老太太一席話說罷,幾乎用盡所有力氣。
紀氏連忙扶着她坐下來,替她順氣。
一旁的張眉嫺則是側過臉,咬着牙淚流不止。
張彥甩了甩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搖着頭,仍在道:“你們既能說那指證宋氏的人是大房的指使,那我怎不能說管家也是受了宋氏的脅迫皆是人證,憑什麼卻要信她,不信我她只是一個外人罷了,我纔是張家的兒子”
“大伯嫌我證據不夠”宋氏冷笑道:“剛巧我手中還有物證。”
她看向芳菊,芳菊會意,折身回了堂內。
片刻,再出來時,身邊多了一位身穿灰袍,負手而行的老人。
宋氏開口道:“這是傅大夫,曾爲池兒治傷的大夫。”
傅明將柳氏找到他,要他在張秋池的藥方子裏做手腳的經過說了一遍。
“老夫平生絕不說假話,有此金釵爲證。”最後,他取出金釵講道。
當時柳氏找到他,他靈機一動就想到了這個主意這可不是張家二太太的交待,完全得益於他的臨場發揮啊。
咳,回頭一定要將事情稟給懷公聽,懷公與殿下定會稱讚他的。
此時,柳氏已沒力氣去生氣,只想冷笑。
平生絕不說假話呵呵,當時答應她的時候難道說得不是人話
“此乃家事,怎可讓外人隨意牽扯進來作證旁聽傳了出去可如何是好”有族人低聲責怪宋氏不懂事。
“是大房指使大管家殺害池兒不成,又找到傅大夫再次下手,害人的人沒有錯,揭開真相倒成了不對了”宋氏看着說話那人,語氣譏誚:“這位叔伯說話未免太過荒謬。”
“你”那族人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你這蠢貨,收了好處做僞證卻也該事先想清楚了你說柳氏指使你在藥中做手腳,若事實如此,人命關天,你亦難逃一死”張彥瞪着傅明說道。
這是提醒也是威脅。
傅明卻嗤之以鼻笑道:“閣下才是蠢貨呢。”
事到如今竟然還看不清局勢,不是蠢貨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