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喜上眉頭 >427 上門的劉夫人
    她神情頓變,下意識地擡手要去觸碰自己的臉,然而剛碰到冪籬,又立即將手放了下來。.

    目光匆匆在四周看了一遍,耳邊聽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宴真竟稱得上是慌慌張張地逃離了此處。

    可逃至一半,又忽然停了下來,折身躲進了茂密的凌霄花藤架後。

    她這廂剛藏好身,視線中就見方纔她所在的小徑之上,走來了一名身形頎長的少年。

    少年身着鴉青色直裰,墨發爲玉冠所束,俊逸之餘,更有渾身清貴之氣。

    乍觀面容,似還透着未完全褪去的孩子模樣,可週身氣勢,卻是沉穩有加,半點浮躁張揚之氣也無。

    宴真眼神忽而變得有些悠遠。

    他自幼便是這幅少年老成的模樣,半點孩子氣都不見。

    分明經歷過那樣的不公與磨難,卻無絲毫戾氣,甚至於就連怨怪都不存在。

    他剛從冷宮中被接出來的那段時日,她恰好隨同姑母住在玉坤宮中,因聽多了姑母的咒罵與敵視,便也曾多番刻意刁難過他,可他要麼不作理會,要麼輕而易舉地便化解了。

    更怪的是,他似乎從不曾爲此動怒失態。

    後來她慢慢知道,那並不是“似乎”

    可世上怎會有如此大度之人

    她不信,也不肯信。

    畢竟這與她自幼的認知與所見,皆是背離顛倒的。

    然而,一年又一年下來,最終她也不得不承認了這個事實。

    他那般大度仁義,待人和善包容,並非是因爲頭腦簡單,天生犯蠢,分不清什麼是惡意與壞心。

    相反,他是極聰明出色的,哪怕從不張揚。

    可他的那些好,卻也不是因小小年紀便心機深重,刻意做給世人看

    那真的是一個眼中無塵,心中無恨之人。

    他那身光芒,彷彿再多的黑暗也都無法浸染半分。

    這對彼時的她而言,是極大的衝擊。

    她本以爲自己必然會看不慣這類人,甚至會生出愈發多的敵意,可不知爲何,她竟漸漸地被吸引了,開始不自覺地想要靠近他。

    在他面前,她甚至不知不覺中便會收起身上的利刺,彷彿只要呆在他身邊,她心中的那團戾氣便能被化解許多。

    再大些,耳邊聽多了嫁娶之言,她便開始幻想日後要嫁給他,做母儀天下的皇后。

    至於姑母

    她那時天真地想,姑母總有一日也能看清他的寬容大度,且有她來做他的皇后,姑母和寧家還能有什麼不放心的

    她想讓姑母幫她。

    可這一切不過剛在心中萌芽,她便做了場噩夢。

    這場噩夢,至今都未醒,且極有可能永遠都無法醒來了

    一夕間,她忽然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心底那團僅有且微弱的光芒,也日漸黯淡,便是想靠近,卻也不能。

    她自卑又自傲,不敢見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

    宴真眼睜睜地看着那道少年身影在太監侍衛的擁簇下,漸漸走遠。

    她的眼睛一點點泛紅,十指已將掌心生生抓破。

    她很清楚,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靠近這樣高高在上的他了

    可她不甘心

    且他今年已滿十四,至多再有兩三年,必然就要開始選太子妃,到時,難道她要親眼看着別的女子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邊

    不那些庸俗膚淺的女子,根本不懂他真正的好,哪裏能夠配不上他

    想到那情形,宴真便抑制不住內心瘋狂滋生的妒意。

    此時,她眼瞧着那抹身影徹底消失在小徑盡頭,腦海中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既然她高攀不上,那不如便叫他跌落泥中好了

    若他不再是太子,失去了如今擁有的一切,那她就還有機會

    少女不知何時抓了滿手的凌霄藤葉,緊攥之下,墨綠的葉汁將細長的手指染得狼藉斑駁。

    再有半月,便是秋闈。

    越是臨近,一直緊盯着張秋池的劉大人,卻反而顯得鬆弛了許多。

    疲累是不存在的,畢竟爲了未來女婿,再累也高興。

    只是他認爲,如今該看的也看了,該教的也教了。到了如今,如未來女婿這般層次的考生,拼得便是心態二字了。

    心態好,不緊繃不慌亂,從容之下,便更易考出好結果來。

    這可是前頭幾位狀元的一致心得。

    張巒本有些不大認同,在他的認知當中,越是接近,越不能放鬆,畢竟臨陣磨槍還極有用呢。

    孩子這些年來這般刻苦,怎還在乎多這十天半月,此時放鬆不打緊,萬一因此考砸了,孩子之前付出的心血便要被辜負了。

    到時豈不是欲哭無淚

    可劉大人與幾位狀元問出的一句話,卻是讓他反對的話再也沒能說得出口,那句話便是莫非你考中過狀元

    張巒當場只覺得膝蓋一痛。

    好吧,沒考中過狀元的人,在這兒根本沒有資格說話

    他還是閉嘴且自閉一會兒吧。

    可既然都說了要讓孩子放鬆,劉大人怎還是每晚都來蹭飯

    這無事還要登門,且頻繁的程度,便是既安,都已被生生比下去了。

    哎,在此之上,既安最近略顯不爭氣啊。

    好幾日都沒見到祝又樘的張巒,在心底默默唸叨着。

    這一日,劉健恰逢休沐。

    老老實實呆在家裏休息是不可能的,對劉大人而言,休沐與不休沐的區分只在於,是在張賢弟家中蹭晚飯,還是午飯晚飯一塊兒蹭。

    話說回來,清早登門,喫罷午飯再喫晚飯的做法,他可是受了殿下的啓發啊。

    若沒有殿下開了這般厚顏的先河,沒準兒他還真不好意思。

    咳,也只是沒準兒

    然而今日劉大人卻非獨自一人登門,隨同前來的還有劉家夫人。

    劉家夫人同張老太太打了個照面兒,便與宋氏挽着手臂,打算回海棠居說話。

    今日,劉夫人前來,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同宋氏商量。

    而張眉壽跟在身後,看着二人如此要好的模樣,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單看這情形,誰又能想到她們不過剛結識了數月而已呢

    女人間的情感,來得總是簡單而迅猛。

    是做姐妹還是相互翻白眼,有時需要的可能只是一個眼神的交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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