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包紮,景風明顯嫺熟了許多,省了大半的時間。
"好了,有事再叫我。"
生疏而淡漠,他很快又找回了面對她的態度。
瀾鎖把衣服穿好,也沒有說什麼,她知道,能這樣已經是她的福氣醢。
到了第五天,在大夫的提醒下,景風終於意識到瀾鎖已經穿了他的衣服整整五天,而且都沒有洗,就算再怎麼不運動都會有味道。
萬般無奈下,他總算出了醫館的門,打算去街上的成衣鋪那裏買幾件衣服給她,順便也給自己買一兩件。
他挑衣服向來隨意,入眼就是唯一的標準,一眼掃過去,只要是不暴露的女裝即可,他這個那個地選了三件,自己的更是容易,簡單方便就好緹。
從踏進店門到離開,他總共花了不到三分鐘,轉身出店門的候差點被急匆匆衝進來的一個男的撞到。
"掌櫃的。"
"怎麼樣,活過來了麼?"
"活了活了,我就說那紫晶火蓮是個好東西,只不過啊,奇怪的很!"
"哪裏奇怪?"
"這麼些天了,也不見官府出來抓犯人。"
"也是……"
……
後面的景風沒有再聽下去,因爲只要知道他沒死,就夠了。
旭日東昇,夕陽西沉,反覆輪迴間,一個月已經過去,瀾鎖的傷差不多都已經好利索,因爲只有兩個人,且輕功都是一流,到了夏中的時候,兩人一猴已經回到仇青門。
景風急着回來,一路上大部分時間他都扛着猴哥上路,對於瀾鎖,除了必要說的幾個字,他幾乎都不會開口。
進入林子,往前就是仇青門的所在,景風加快了腳步,快速朝空中長廊那邊而去。
猴哥在後面極速追趕,瀾鎖沒有跟上去,只是目送那道身影湮沒在一片綠色之中,自己也收回了目光,垂眸看着身上這件極爲大家閨秀的淡粉羅裙,她抓緊了手裏的包袱,裏面還有幾件,淺笑轉身回去,她決定不會再買衣裳了。
……
幾個凌空箭步,只聽乾脆利落的一聲"突",他落在長廊外的門口前。pb
"見過神探,見過神探。"
"等等!尊主和他的徒弟可在裏面?"
"回神探,不知。"
"那尊主此刻在哪兒?"
"不知。"
景風鬆開了婢女的衣裳,轉身看着這道大門皺眉,他還想把消息告訴她,現在卻不知道她在哪。
想了想,他決定到倚雲閣看看。
從等瀾鎖養傷到回來,幾乎花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她發生了什麼,他不能不擔心,其實一回來,他就後悔爲什麼要在濟州逗留那麼一個月,想想當時還真是着魔了。
苦笑一聲,他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就在他在落在倚雲閣門前的剎那,此刻的沐羅驍纔剛剛醒來。
她睜眼,天已經大亮,環視一圈,這裏面除了她還是什麼人也沒有,陪伴她的只有十幾米外的瀑布。
嘩啦啦的水聲就像打雷一般在她耳邊響起,她卻早已無動於衷。
這裏是那道瀑布後面的山洞,面具男把一心尋死的她困在這裏,一轉眼已經一個多月。
她現在不能動,只有他來的時候解開她的穴道她纔可以稍微活動一下。
他不讓她說話,只是在飯點的時候往她嘴裏塞東西,逼着她嚥下去。
他不讓她死,說是不允許。
面對着瀑布,她已經可以根據瀑布的光亮判斷現在的時刻,她知道,再過一分鐘,那個男人就會出現在這裏。
只要一醒來,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呆滯地盯着瀑布的流動,一開始,她還會流淚,久而久之,她便是再無淚可流了。
似乎,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死透了。
過去的幾個月,她一直以爲她活着的目標就是殺了他,報仇,直到見到他那一眼她還是這麼覺得,只是當他衣上沾滿了血液,她才後知後覺的醒悟,她說要殺他,原來只是想見他。
每每想到這兒,她都會不自覺地自嘲一番,笑自己的沒用和卑微。
噠的一聲,她的思緒被打斷,擡頭看去,面具男依時出現。
她已經習慣了,面對他的出現並沒有多大的情緒,只看了一眼便垂眼不看。
面具男走近她,似乎也是懶地說話了,解開她的穴道便走到一邊站着。
一絲驚訝閃過沐羅驍的眼睛,這次他沒有逼她喫東西。
"怎麼?要放我走?"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舌頭動起來也不靈便,好像打結一般。
"放你走?"
面具男嗤笑,似乎她說了天大的笑話,沐羅驍動動嘴脣,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只要不是放她走,她都沒興趣。
面具男緩緩走向她,衣袂浮動如雲,"三年。"
話音一落,沐羅驍猛地擡起頭,眼睛裏有了些許光彩"什麼意思?"
"我只要你三年,三年後,去留隨你。"
話落,他已經在她面前止步,沐羅驍擡頭迎上他的目光,探尋他話裏的真假。
他微微躬了身子,嘴角一勾,又說"三年後,你對我無用,我不會留你。"
只需一秒,她確定了真假,眼中恢復了漠然,"三年,從今天算起,已經過了一天。"
她答應了。
面具男輕笑一聲,又往前走了兩步,背手望着前面的瀑布,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氣定神閒,他說"好,從明天起,開始做事,你自己一個人。"
沐羅驍知道他嘴裏的"做事"就是殺人,但她還是沒有遲疑,點頭答應。
夏日的瀑布可謂光彩照人,陽光淋下,它的周圍就掛上幾條彩虹,不一會兒,遠遠地就可以看到從瀑布裏面一前一後飛出兩個人,踏着彩虹,他們宛若迴天的仙人。
………………
一年後,北嘯國京城鳳滿樓。
子時的更已經打了三聲響,尋常婦人家都窩在被窩裏做着美夢,鳳滿樓的姑娘卻在燈火闌珊中開始她們身不由己的活計。
鳳滿樓是京城最大的青樓,姑娘沒有最差,只有好和更好,自然,出入這裏的有頭有臉的人物,少不了一些皇孫大臣。
樓下歌舞歡騰,樓上春光燦爛,這是常景。
這時,從走廊的那頭盈盈過來一隊人,衣裙浮動,姿態萬千。
打頭的是老鴇,她舉着一把牡丹扇子,臉上的笑容比那春光還燦爛,五個姑娘整齊地跟在老鴇的後面垂頭走進一間別致的廂房裏。
一進去,就看見五個男人團坐在一張長桌旁,老鴇恭敬地跟,彎腰行禮。
"給各位爺請安。"後面的五個姑娘也跟着彎了身子。
"爺,這五個您看怎麼樣?"老鴇讓出道兒來,那五個男的放開手裏的姑娘擡頭從左到右打量這五個姑娘。
老鴇讓開的剎那,沐羅驍也擡起眸子逐一打量這五個男人,確認了各自的臉部特徵後,她才收回目光。
這是她今晚的目標,五個男人,和這座青樓。
旁邊的幾個都讓中間那個體型偏胖的老爺先挑,他也沒客氣,眼睛眯成一條兒縫兒,由腳至頭地看,不錯過任何一個地方。
倏忽,他指向沐羅驍,道"你,擡起頭。"
沐羅驍眼珠一動,擡起頭來已換成一臉嬌態。
"哈哈哈,鳳滿樓果然名不虛傳,來,過來羅爺這邊。"
沐羅驍走過去後,其他幾個女的也都依偎在其餘四個男人的懷裏,老鴇識趣地走出去。
"爺,喝!"
"喝喝喝,來來來……"
沐羅驍嫺熟地倒了一杯酒給遞過去,羅袖掩面,露出一雙杏眼,迷地羅爺找不着北了。
當那隻鹹豬手再次探過來的時候,沐羅驍伸扇擋住,柔聲道"爺,讓妾身給你跳一支舞如何?"
羅爺口水都要掉了,忙說好。
沐羅驍慢慢走到中間,一道清脆的拔劍聲過後,她猶如一隻火鳳凰舞動起來,聞聲的媽媽走進來,以爲是發生了什麼事,結果被羅爺給斥責出去。
老鴇一臉自討沒趣的出去的,關上門的剎那,沐羅驍一個劍鋒直轉,換了笑容。
老鴇候在門外,看着下頭上頭都是那麼樂鬧,樂地花枝亂顫,突然,下頭的人指着她後面一臉驚慌失色,她的笑立即僵住了,猛地往後面看去,房間裏一片火光,頃刻間,所有人穿衣服和沒穿衣服的都往外逃,呼救聲滿天飛。
畫面移到青樓樓頂,一個身影火速落在上面,她手裏的劍還染着血,腳尖輕點,她便離開了那座火光飛天的青樓。
飛檐走壁,她走向下一個目標,這樣額生活她已經習慣了,一年下來,她的這雙手已經沾了不下五百條人命。
她只當他們死有餘辜。
當她趕到目的地的時候,那裏已經沒有半點活人的人氣息,正當她迷惑之際,一道倩影從裏面出來,她身上拿着一個人頭,看到沐羅驍後隨意地往後面一扔。
“尊主叫你回去,有特殊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