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宮的大殿後方,處於神之眠中,在深度沉睡裏的神王奧丁聽到了梅林的聲音。
他並沒有對此做出反應。
一個沉睡的人也不該做出過激的反應。
他就那麼躺在自己的石臺上,任由狂暴的神力一點一點的被撫平,天后弗莉嘉就坐在這石臺邊。
奧丁的妻子手邊有盆水,她正在爲自己的丈夫擦拭軀體。
這一幕挺溫馨的。
但在金宮之外,場面就不那麼溫馨了。
這個並不大的城市裏也就那麼幾座城市,而現在,其中最大的那座,包圍着金宮的整座城市都已經被武裝化了。
身穿金色盔甲的軍團接管了這座城市,悍勇的軍人們在城外列陣,從各個世界撤回的將軍們統帥着自己的軍團,守衛在自己的陣地中。
如中世紀的槳帆船外形,卻在魔法的加持下,可以在空中翱翔的逐天戰機編隊,在阿斯加德的天空中巡遊。
從金宮到彩虹橋,從城市到山脈的天際。
就如飛行的候鳥,將冷冽的氣息遍佈了這方世界中。
阿斯加德本土的所有軍團都被動員起來了。
甚至連民兵們都被派上了戰場。
今日,他們將在自己的神聖之地上,迎接其他世界的入侵者。
他們不能退卻,也不能失敗。
在神域主大陸之外,在那流向世界邊緣的無盡之海上,平民們已經被遷徙到了數個大型島嶼中。
連帶着那些從各個世界撤離,來阿斯加德避難的外鄉人。
亞爾夫海姆的精靈,瓦特阿爾海姆的侏儒,一些逃亡的巨怪,一些不願意參戰的和平巨人,還有零零總總的,數以千計的其他種族。
數量挺可觀,大概數百萬人之多。
阿斯加德人力量強大,壽命綿長,就如神的子民,但在數量方面,相比地球,可就差的太遠了。
這大概也是所有長生種的通病了。
從主大陸的城市向外海延伸的彩虹橋終點,在那個如小型宮殿一樣的彩虹橋控制樞紐之外,也有數目驚人的軍團在拱衛。
這是阿斯加德神域最重要的交通樞紐,也是必須被控制住的軍事通道。
一旦入侵者們控制了這裏,他們就可以肆意使用彩虹橋,將散佈在其他世界的破壞者們放入神域中。
而彩虹橋只要在阿斯加德人手裏,那些目前還分散在其他世界中的衛戍軍團,便隨時可以加入戰場。
這是阿斯加德人的優勢。
對於他們而言,空間的阻隔並不是那麼重要的,這大概也是爲什麼神域人沒有第一時間撤回所有軍團的緣故。
在關鍵時刻,那些分散在各個世界中的軍團,就能成爲阿斯加德人最後的預備隊。
正因爲如此重要,所以此地在過去數千年中,都是被阿斯加德最善戰,最可靠,最忠誠的將軍海姆達爾閣下守衛的。
在現在這個戰爭隨時會開啓的時刻,海姆達爾也如以往一樣,堅守在自己的陣地中。
無人知道入侵者們的第一波攻勢會以什麼樣的姿態出現,所有人都在等待。
金宮深處,神王奧丁的寶庫中。
他的腰間懸掛着鎖鏈束縛的渡鴉之書,看上去頗有種施法者應有的氣度。
溫和,平靜,理性且超然。
他對身前擺放在展覽臺上的,那佈滿了鐵鏽的火焰巨人顱骨說:
“我來履行約定了。”
無人迴應。
在一片死寂中,唯有火盆燃燒時發出的爆裂聲。
他抓起沉重的鐵質顱骨,將它懸停在永恆之火上,他能感覺到,這顱骨中的靈魂正在嘶吼着,它在渴望那火焰的焚燒。
兩者之間,具備某種神祕的聯繫。
“我提醒一下...”
大君輕聲說:
“我們之間也有個約定,也許你會覺得違約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
“但蘇爾特爾,我既然敢把你釋放出來,我就有絕對的把握,在任何時候都能阻止你實現你畢生的渴望。”
“你距離它只剩下最後一步...更何況,我要的也不多。”
鏽跡斑斑的顱骨在大君手中跳動着,嗡鳴,就如某種催促,某種無法抑制的渴求。
就像是最陳懇的迴應。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梅林嘴角閃過一絲笑容,下一刻,他的手指鬆開。
被束縛於手中的鐵質顱骨砸在永恆之火的火盆上,那燃燒的火焰在這一刻猛地暴起,就好像是篝火堆裏被潑上了一盆油。
“轟”
它開始散發出如太陽一樣的熱量。
火焰,火焰跳動的越發肆意,在空中勾勒出種種奇特的形狀,咆哮的野獸,日月星辰。
鐵質的顱骨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融化,那些糟糕的鏽蝕一點一點的被剝離,而在那顱骨黑洞洞的眼眶裏,有流光閃耀。
“吼!”
渡鴉後退了一步,融入了火焰之下更深沉更扭曲的陰影中,在他消失的那一刻,一聲低沉的咆哮從火盆中暴起。
摧毀!
摧毀!
翻滾的烈焰風暴在一秒內膨脹到了吞沒大半個金宮的程度,它從宮殿內深處向上燃燒,一切阻攔的物質都被吞入其中,被丟入烈焰的野獸大口咀嚼的地獄裏。
在彩虹橋上,閉目養神的海姆達爾驟然回頭。
在他那看穿萬物的視線中,一道火焰的門扉在金宮之上的天際洞開,焚燒的火柱向兩側開啓,就如一隻緩緩睜開的眼睛。
在那巨大的烈焰之瞳中,翻滾的火焰被某種力量吸引着向內飄動,一個如山一樣的身影從烈焰之瞳裏漫步走出。
就連天空和雲層都被點燃了。
那巨人拖着一把黑色的,熊熊燃燒的巨劍。
在它邁開腳步,踩入現實世界的那一刻,整個金宮都被爆發的火焰吞沒。
整個神域的溫度都在這一刻飛速提升,在那烈焰漫卷形成的火焰龍捲之中,對自己的登場異常滿意的火焰之王蘇爾特爾那模糊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炙熱的笑容。
它揮起手中的黑劍,在一次隨手劈砍之間,十分之一個城市就被烈焰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