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容的拔下針筒,丟在桌面上,然後又把紮在趙新秀手臂上的針頭拔掉,一臉誠懇的說道:“對不起,老夫人的苯乙雙胍確實是我注射的,你叫七少與喬麥小姐過來吧,我都認。”
這話讓從牀上坐起來的趙新秀一愣,驚訝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老夫人?!”
她說這話時,聲音失去了剛纔的沙啞,變回了原來的音色。
“我服侍了老夫人二十三年,對她的身體、氣息、作息、情緒等都很熟悉。”翠姨無奈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很牽強的笑容。
“趙新秀”有些難以置信,“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不是老夫人的?”
翠姨一一數道:“從跟杏子交接後,我給你蓋了下被子時,就發現氣息有些不對,隨後我又觀察了一下你睡覺的樣子。
“老夫人不會打呼嚕,但是她的腰不是很好,不能一直保持一個睡姿超過一個小時,所以她晚上睡覺會經常性翻身。
“最後老夫人平時還挺注意手部護理,你的指甲形狀雖然也是修長型的,跟老夫人的相似,但是你手指比較粗糙,有繭,是常年幹活累計下來的。
“我說的沒錯吧?秋蘭。”翠姨說完,看着牀上的人。
“哈~還真是瞞不過你的雙眼啊,翠姐。”趙新秀,不,是江秋蘭無奈的搖搖頭。
既然已經被揭穿,她也不再裝飾,將臉上的仿真面具撕了下來,露出一張帶着歲月痕跡的女人臉,眉宇間與李霖有些相似。
江秋蘭,霍宅後勤部女傭主管,李霖的母親。
“是七少與阿霖讓你假扮老夫人的吧?”翠姨問道。
“嗯。”江秋蘭應了聲,沒說是誰提出的注意,反而有些不明白的緊抓着翠姨的手,問道:“既然你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老夫人,爲什麼還要繼續注射苯乙雙胍?”
喬麥沿着霍斯爵提出的封閉消息,一切照常的想法,想到了找人假扮老夫人,目的就是爲了讓兇手不知道老夫人已經中毒昏迷了,以爲輸入的苯乙雙胍量還不夠,繼續注射。
可是翠姨明明一開始就知道她不是老夫人,早就該放棄注射了,爲什麼還要繼續呢?
翠姨看着江秋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低低嘆了口氣,沉默了,並不想解釋的樣子。
“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江秋蘭看她這樣子,忍不住問道。
一如剛纔翠姨自己說的,她服侍了老夫人23年,對老夫人的一切都很熟悉,人心都是肉長的,感情肯定深厚,怎麼可能做出這樣傷害老夫人的事?
“沒有苦衷,你叫七少和喬麥小姐過來吧。”翠姨堅定道。
一小時後。
翠姨跪在茶几前,低着頭,正對面是坐在長沙發中間的霍斯爵,身後站着李霖與江秋蘭。
霍斯爵棱角分明的俊臉面無表情,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燈發出白色的冷光,照在他的臉上,彷彿給他的容顏鍍上一層冰冷的寒光。
喬麥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看着茶几上擺放的針筒、殘留着一點白色液體的小玻璃瓶,和一部平板,平板正在播放的是從監控裏調出來,翠姨往點滴瓶裏注射苯乙雙胍的畫面。
人證物證全都在此,給趙新秀注射苯乙雙胍的兇手,就是翠姨。
“翠姨,爲什麼?奶奶對你不好嗎?爲什麼要害奶奶?”喬麥垂着雙眸,濃密、彎而翹的睫毛投下一片小陰影,遮住了她難過的眼神。
聞言,翠姨猛地擡起頭,臉色凝重的反駁道:“我沒有想要害老夫人。”
“奶奶患有2型糖尿病,不適合服用苯乙雙胍,超量的苯乙雙胍會引發了糖尿病酮症酸中毒。你往奶奶的點滴裏注射苯乙雙胍,不是害她是什麼?”喬麥擡起頭,雙眸蹦出犀利的眼神染着怒氣,緊握着的雙手不受控制的顫抖着。
翠姨的凝重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張了張嘴,最後沉默了。
霍斯爵冷冷的看着翠姨,薄脣輕啓問道,“爲什麼這麼做?”
對於這樣的事實,他也是有些難於接受,翠姨於他而言,並非尋常傭人,她是他母親的陪嫁丫鬟,關係很好,是半個姐妹了,也是從小照顧着他長大的人。
而且,翠姨的年齡,去年就該退休了,可是她選擇了繼續留在霍斯爵身邊,服侍他。
“苯乙雙胍是我注射的,我並沒有想要害老夫人,我以爲這藥只會讓老夫人有點小病痛什麼……”翠姨聳拉着雙肩,雙眸垂下,看起來有些懊悔的樣子。
她突然想到什麼,猛地又擡起雙眸,望着霍斯爵,真切的問道:“那老夫人現在怎麼樣了?”
霍斯爵冷冷吐出兩個字,“昏迷。”
翠姨哆嗦了一下雙脣,氣息有些沉重,臉上神情悔恨悲絕。
喬麥見翠姨的神情,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想法,她感覺脊樑骨竄上了一股寒意,沖淡了剛竄上頭的怒火。
“是有人指使你這麼做的嗎?”她問道。
喬麥這話一出,霍斯爵鳳眼微眯,李霖與江秋蘭則震驚的看向她,在霍宅,能指使翠姨做事的人可不多!
“七少,苯乙雙胍是我注射的,你處罰我吧,不管什麼處罰,我都接受。”翠姨說着,磕了個頭。
喬麥見她這樣,更加肯定了心裏的猜測,“翠姨,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處?或者那個人威脅你了,讓你不能說出來?”
“喬麥小姐,你別問了,兇手就是我。”翠姨看向喬麥,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懇求道。
“……”喬麥沒想到事到如今,她都不願意說出那個指使者,有些失望,道:“你這樣真是辜負了七少對你的信任。”
“對不起。”翠姨說着,向霍斯爵又磕了個頭。
霍斯爵見此臉色更冷了,陡然起身,道:“既然如此,李霖,帶翠姨回霍宅囚室,聽候發落。”
李霖:“是!”
江秋蘭見此,擔心道:“七少,真的要處罰翠姐嗎?她沒有動機,是被指使的,這不就讓背後的指使人得逞嗎?”
霍斯爵沒有回覆,轉身走去了陽臺,江秋蘭還想跟上去,卻被李霖拉住了,“媽,你別再說了。”
他說着,看向喬麥,“喬……麥,七少就拜託你安慰一下。”說完,拉着江秋蘭,帶着翠姨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