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通之后，又过了许久，才总算冷静下来，之后便沉声问道：“打电话跟他说这事的是谁还有，什么时候的事儿”
见她竟然抑制住了冲动，冯霖默然，点头满意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这个姑娘，承受了太多不该她承受的东西。
但这不是大型卖惨现场，世界上比她更惨的人多了去了。
旁的不说，单单是受害人家属，幼年丧双亲，中年丧配偶，老年丧子女的可怜人，比比皆是，他见得太多了。
她还有机会当上刑警，查清当年真相，已经比太多人要来的更加幸运。
倒是侯翟硕，见时佳仪刚刚的反应，便已然若有所思，再听她这会沙哑的声音，便已经猜到，那个工头杀害的两名警察，说不定就是时佳仪父母了。
陈松宇事先并没有告知他关于时佳仪的真实身份，因为这个秘密，在总队里知道的人也不多，无一例外，都是调查神秘组织的专项行动组高级负责人，而侯翟硕只是个线人罢了，按理自然不该接触到这些事。
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即使猜出了什么，也当做完全不知道，自然的回答：“对方是谁，暂时不明确，查不到，这点刚刚就说了。”
“不过，我也有怀疑的对象，应该就是，陈队让我盯着的这几个小团伙，他们之间所形成的几条线，上边的那位掌线人。”
“我曾经跟踪他们的上线去过洗脚城，又在附近租了个出租屋观察过一段时间，看到过对方，又有机会刻意冒险创造机会跟他们偶遇，听他们说过几句话，声音上有些像。”
“那人明面上的身份，是洗脚城的老板，名叫武永鑫。除了洗脚城外，他下边还有两家火锅店，身价蛮高的了，恐怕有好几千万。但更具体的，我查不到，也不太敢去查，风险太大了。”
时佳仪点点头，她不会强人所难，知道对于线人而言，去调查一些，超出安排给他们身份所能做到的范围之外的线索，难度极大，危险也极高。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线人在某些方面可以如鱼得水，收集到不少的有效线索，但从整体大局看，却也有着极强的局限性，只能束缚在一定范围之内去干活。
既然清楚，她当然不会因为这事苛责什么，只重复刚刚的后边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想想，侯翟硕说：“说这事儿的时候，距离现在很久了，大概两三个月之前吧，去年十月底十一月的样子。”
“不过，当时说的是，曾经被工头杀死的那对夫妻，孩子现在在警队里大放异彩，叫他小心点，最近不要做事别出格，否则被查到了后果自负。”
“直到上星期，他们又一次谈起了这事儿，才点明，原来那对夫妻，当时也是刑警。”
“去年十月底”时佳仪攥紧拳头。
那个时间段，正好是晓庄县彭程汽修厂特大纵火案发生的时候。
也是那时，赵黍离又给他们安排了任务，远赴外地去调查嫌疑人迟艳自焚的事儿。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陈松宇，是否在当时就已经把这些事儿汇报给赵黍离了
如果是，那么，两人闹矛盾的背后，是在配合着演戏唱双簧的可能性就很大很大了。
换句话说，陈松宇这些年还真是在韬光养晦，跟赵黍离俩，一明一暗，双管齐下。
但演戏归演戏，这份矛盾背后，有多少是演出来的，又有多少是真切存在的矛盾一朝爆发，就不得而知了。
顿了顿，时佳仪又问：“那工头叫什么名字”
“成亚，四十七岁，本身东桥市人，高中文化，有两个孩子，长子今年十九，幼子八岁。”
“嗯。”时佳仪应一声，又问：“除了当年杀人的事，他犯过什么罪”
“挺多的。”侯翟硕说：
“比如两头吃回扣他是搞建筑的嘛，那种私人建筑一般都是直接承包给这些施工队，包工包料包装修。他就一面在房东这边抬高物料价格，一面又跟建材商吃回扣，两头宰。”
“不止这样，还监守自盗，时不时的派人到工地偷些钢筋之类可以卖钱的东西，所以我才说他目光短浅，又贪婪成性。”
“另外干的比较多的，就是伤害、恐吓、威胁一类的犯罪了。这种私人建筑嘛，很乱的，所以近些年上边有关单位打击的也比较狠。”
“先不说那些违章违规的地方，单就一个工钱，不少房东都有拖欠施工款的习惯。”
“但这家伙是个狠角色，背后又站着个庞大的犯罪团伙，所以，不给他钱，他就直接上门，软话不说，直接威胁。”
“甚至有一回还直接切断了房东的一根手指头，不但拿回了工程款，还反掏出二十万。那房东自己也不干净，没敢报警，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这人其实有点小聪明，也有点眼力劲，干净的他反倒不碰，只是威胁一番拿到钱走人，不然搞得狠了对方报警可就不得了，犯罪行为本身不说，当年杀人的事儿可能就兜不住了。”
“至于那些不干净的呵，他就打定主意这些人不敢报警，再加上他自个儿势力虽然不大，就一支施工队而已，可他背后有靠山啊，拉帮结派到处勾连一下，就能拉出一大伙人来，那些房东根本斗不过他。”
时佳仪轻轻颔首，随后又问：“这些事儿有证据吗”
“这个真没有。”侯翟硕挠挠头：“都是些无效证据，不被承认的。不过我想，这家伙身上都是狮子，从里到外都脏，你们有心查的话，用不了多少工夫就能直接把他查个底朝天儿。”
冯霖听了，微微皱眉：“佳仪，你难不成想直接把他抓了”
“不。”时佳仪摇头说道：“直接抓人的话，哪怕是以他这些年干的这事儿为由，也难免打草惊蛇，挑动神秘组织的神经。”
“只是，这家伙迟早要抓的，手中先掌握些证据，到时候也好直接把人拿下，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