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绿惨红愁 >(八十)新年到了
    我们的训班赶在新年前结业了,毕业典礼安排在了元旦的前一天,据说市工业局和教育局的领导要亲自莅临,给第一期优秀学员颁奖。..

    我们班上一共有50多位学员,其中有五位因为数学不及格,没有拿到结业文凭,需要两个月后再回来补考。我的平均分数是78分,最高的电工基础,得了89分,最差的是经济学概论,得来69分,最玄的还是数学,虽然考了71分,但是如果那道立体几何没有做出来,指定会不及格,如今想起来,还感到有些后怕。全班最高分数毫无疑问是袁圆,平均分数93分,几乎各门功课都是第一名,大家对这个小妹妹表示祝贺,特别是那几位考试没有过关,需要春节后回来补考的同学,更是拉着袁圆的手不放,恳求她一定帮忙复习,让自己能顺利过关。因为这张文凭牵扯到今后的工资和定级,所以大家都十分重视,让我们第一次感到了知识的力量。

    这次市工业局的培训班,有好几个不同专业,我们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学习,毕业典礼确定下午三点,集中在了市人民剧院举行。

    我吃完饭回到宿舍,三位室友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今天毕业典礼一结束,就可以回家去了。他们都比我年纪大,虽然脾气性格不同,可是平日对我都像老大哥一样,十分关怀和照顾。以前朝夕相处没有什么感觉,如今一说要分别,还真有些恋恋不舍。

    刚刚过了两点钟,班主任就到每个宿舍通知大家集合,统一坐大客车去市人民剧院。大客车是市供电局的行政班车,袁圆与几位女同学先上了车,我上车后自觉地走到了最后面。班主任清点人数后,就请司机师傅开车,客车徐徐地出了培训中心大门。

    今天是阳历年的最后一天,客车行驶在市区的道路上,街两旁的商家店铺都挂起了大红灯笼,拉起了“庆祝元旦”的红色条幅,充满了浓浓的喜庆气氛。

    我正扭着脸朝车窗外看时,前面的座位传来了一阵欢快的笑声,有一位老大姐尖着嗓子叫道:“哎呀小圆圆,这是什么个针法,真好看。”

    “我们的小圆圆,不仅学习好,而且还心灵手巧。”旁边另一位女同学也接上了话茬。

    “教教我们呗,我这次回去后,要给我那口子也织一件。”这是一位来自县里的老大姐,半年多的时间里,感到自己亏欠家人不少。

    “小圆圆,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这是在给对象织得吧”第一位说话的老大姐开起了玩笑。

    “小圆圆,说说呗,什么人你能看上”县里来的那位大姐也跟着开始起哄。

    “你们都说什么呀这条围巾是给我哥哥织得,他在北京工作,那里天气太冷啦。”袁圆娇羞地喊了起来,惹得大家又是一阵欢笑。

    那个年代,女人们都喜欢织毛线,围巾、帽子、手套、毛衣、背心,各种各样的花式不仅体现着她们的才智,经纬之间更是渗透着她们的情感,女性的细腻和精致,曾温暖了一代男人,也温馨了一个又一个的家庭。

    市人民剧场在市中心,这也是一座当年的仿苏建筑,只不过比我们县的人民剧场更加宏伟气派。我们在门前的广场上下了车,走进剧院的时候,里面早就人头济济,四处一片欢声笑语了。我们大家都来自各个不同的单位,年龄层次不同,市里县里的都有,里面还有大量的家属和孩子,不会像真正在校学生那样守规矩,所以聊天的,抽烟的,嗑瓜子的,打毛衣的,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情。广播里的音乐停下来,主持人喊了好几声,鼎沸的人群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我们是按照专业和班级就坐的,想着这个典礼与自己关系不大,我就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远远地看见坐在女同学中间的袁圆,手里正一刻不停地在织着一条银灰色大围巾,就是上面领导开始讲话的时候,她的双手也没有停下来。

    领导们讲完话,就开始给学员颁发结业证书,一个班一个班地上台去领,我们的班长是市重型机械厂的一位老电工,他将我们全班人的结业证书都领下来后,就在座位上吆喝着发了起来。

    欢快的音乐还在继续,主持人宣布下面的议程:“下面开始给本期培训班的优秀学员颁奖。”

    台下的嗡嗡声小了下来,大伙竖起耳朵,伸长脖子,齐齐地朝主席台望去。主持人先是宣布了机械班的获奖学员,接着是通讯班、驾驶班和锅炉班的,每个班获奖者都是10人。他们不仅获得了一张奖状,胸前佩戴上一朵大红花,并且还有一条印花床单和两个保暖瓶的奖品,这些奖品在今天简直无足轻重,可是在当年却算得是重奖了。

    最后才轮到了我们电气班,主持人开始宣读获奖名单:“袁圆,张鑫,刘爱民,李成武”

    我也探着头朝前看,一个个念到名字的获奖者站起身来,在大伙的欢笑和掌声中,喜气洋洋地走上台去。主持人继续念着名单,当最后一个“吴平”的名字响起来时,我正一脸懵圈地随着大伙傻笑着拍巴掌。

    “吴平,叫你呢。”身边有人提醒我。

    “叫我叫我干啥”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继续与人争辩着。

    “你获奖了,是优秀学员。”大伙着急了,齐声向我说道。

    我被身边的同学推起来,慌慌张张地穿过人群,在爬主席台阶梯时,脚下差点踩空,身子一个趔趄,引来了下面一片哄笑声。我从来没经过这样的场面,面红耳赤地上了台,却不知该站在哪儿,正在手足无措时,袁圆迎上了一步,将我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我从一位笑眯眯的矮个男人手里,接过了一张花花绿绿的奖状,又有人递过来了床单和暖水瓶,最后按照要求转过身,不知什么人给我的胸前挂上了一朵大红花。我看了眼身边的袁圆,姑娘也是胸佩大红花,手里抱着满满一怀的东西。

    “这算是咋事,怎么弄得好像结婚办喜事”我瞅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大红花,小声地给袁圆抱怨道。

    “你胡说什么你跟谁在结婚办喜事啊”袁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白皙的脸上飞出了两朵红霞。

    看着姑娘娇羞的神情,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脸。这时摄影师喊大伙看镜头,要给我们几个人合个影,我赶紧板住了脸,将身子朝一边咧去,想离开袁圆远一些。摄影师喊着“1、2、3”,就在快门“咔嚓”响起时,袁圆却偷偷扯了我一下,将身子靠了过来。

    结业仪式结束后,市歌舞团为我们这期培训班,举行了迎新年文艺晚会。这是我第一次看专业水平的演出,的确有一种震撼的感觉。我们每一个专业班也出了一个节目,我们电气班的节目是女生小合唱。当袁圆和另外四位年轻的女同学,穿着苏式军装,带着船形帽走出大幕时,全场一下子轰动起来。因为当时中苏关系还没有恢复,我们还在批判他们是修正主义,但是苏联的一些老电影已经恢复上映了。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往迷雾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歌声把人们带到了卫国战争的烽火之中,我沉湎于这优美而又伤感的旋律,想起了北方人号远征记的侦察兵,青年近卫军里的共青团员,从小要爱护名誉里的谢尔盖﹒拉古诺夫仿佛感到自己正端着转盘冲锋枪,高喊着“为了祖国”顶着枪林弹雨,在英勇地前进

    在人们热烈的掌声中,我悄悄地站起身来,朝着剧场大门走去。天上飘起了小雪,细碎的雪花随着北风,在空中摇曳着晶莹的身姿,调皮地飘落到我的发梢和肩头。我独自走在昏暗的人行道上,袁圆的歌声依旧在我的耳边回荡。

    “雪花掩盖了他的足迹,没有脚步也没有歌声,

    在那宽广银色的原野上,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调皮的雪花钻进我的眼眸,温润了我的泪腺,我的眼睛不由地有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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