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巡不知道从哪里野回来了，小公子一进屋就冲向屋子的饭桌，抓起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小孩子家家的，玩闹的累了，饿的也自然比寻常人要快。
看着张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用脏兮兮的小爪子去爪盘子里的点心。
张夫人微微蹙眉，她虽然疼爱儿子，可也不能没有规矩。
轻轻地咳了咳，张夫人对着张巡小公子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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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儿，不可无礼。
你先生还在这里呢，怎么尽顾着你自己，万不可失了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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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今儿借着一杯茶水，张巡拜入了叶初雪的门下，记名成了他的启蒙学生。对于这个小先生，小公子格外的喜欢，比起学堂里的老夫子，叶初雪显得和蔼可亲。
听着阿娘的话，小公子张巡微微转头。
灰头土脸的小脸上，大眼睛一闪一闪。
他瞧见了叶初雪坐在一旁，立刻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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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爪子一抓，毫不客气的又抓来一块桂花糕塞到叶初雪手里，对着他的小先生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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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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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张巡突如其来的一出好戏，张夫人显得哭笑不得。
好吧，这小娃娃还不算失了礼数。
看着小爪子递过来的桂花糕，叶初雪没有嫌弃，他伸手接过来看着脏兮兮的张巡，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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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公子的功课做得如何了？
咱们约好的事，公子可不能忘掉。
知守规矩，学以致用。
公子可以慢慢学不用急，不过用饭食前净手洗涤的规矩，还是别忘记为好。病从口入，医理说的自有道理。小公子也不想寻个医师，给你针灸熬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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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脏兮兮的小皮猴子，叶初雪对他说话显得温声细语。
听着叶初雪的话，张巡的脑海里不经回想起害了病的时候，府邸里上门来的老医师，那一根根银针和苦不拉几的汤药，顿时让小公子嘴里发苦，手上的桂花糕也不香了。
大眼睛直视着叶初雪。
对于阿爹给自己找的这个先生，张巡小公子显得极好说话，十分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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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已经抄完一百个大字，还去学堂问了夫子。
不过夫子给我念了半个时辰的天地君亲师，大道理一大堆，反而没有你说的明白。我看夫子还能继续念叨一两个时辰，就悄悄从后院子跑了，找了一些人去打麻雀。
我今儿差一点就能打中那只最大的，拿回来让厨子炸的酥酥的给先生尝尝。
可惜，我回来的时候跑的太快，打弹子的珠珠掉了三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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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给叶初雪念叨着小孩子家家的玩闹。
听到张巡的这些话，叶初雪显得极有耐心。
张巡能够安安稳稳写满一百个大字，也能听话的去学堂找夫子求问，剩下的功夫让小孩子玩玩闹闹的没什么不好。想当年自己在潼水的时候，也不缺玩乐的时辰。
叶子哥哥不会管着自己，江先生的课自己还得去偷着听。
倘若有空闲，张府的院子里也挺大的。
或许.......可以开一小块地，带着张巡体验一下江老先生的看家本领。小时候，那老先生没少带着自己下地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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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巡儿别老缠着你家先生。
来人啊，带公子下去洗洗，换一身衣服再带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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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张夫人，看不惯张巡这个小泥猴子的模样，差人带着他下去洗洗干净，换身衣服再来吃饭。
随着有侍女带走了叽叽喳喳的小公子，张夫人温婉一笑，对着叶初雪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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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让知闲见笑了。
我家巡儿都是被我们宠的，不过这孩子挺喜欢你，这些年我和你张叔给他找来不少有学问的先生，都压不住这小皮猴子。还得是知闲你，有办法管着他。
巡儿能拜入你门下，当个启蒙学生，也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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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那可是当然。
还不得是我眼光好，才能寻觅良师，让巡儿拜了这么好的一个老师。我们家巡儿能有知闲帮着启蒙读书，不知道沾了多大的福气，若是这孩子肯用心，将来入仕为官，未尝不可。
今儿这一坛子酒，可是你张叔的心头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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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夸赞的声音刚刚落下，正厅外头，老张的话语就传了过来。
他和许大管家的脚力极快，交心的速度也是一样。
几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这一次老张去取酒，顺便和许三儿互相串通了一下情报。整个人正想着寻个由头，不管叶初雪喝不喝酒，今晚都得把他留下来。
手里提着一坛子满是泥土的老酒，老酒外头还用稻草包裹了牢牢实实的一层。
一进门就听到了自家夫人在夸赞，老张的脸上简直是眉飞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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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让张巡拜入叶初雪的门下，虽然只是一个记名的学生，但也是有些关系的。
大家就等着亲上加亲，学生变成小舅子，也是一桩妙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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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上提着的老酒，张耀之落座后，对着许三儿使了个眼神。
许大管家立刻上前，笑嘻嘻的去解开酒坛子外的稻草麻绳。
同时，还不忘给老张打打捧眼的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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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叶公子您今儿可是有口福喽。
这坛子酒啊，咱老许看着都眼熟心动，想当年这还是老爷和夫人成亲的时候在院子里亲手埋的。我记得那时候老爷还是寒门出身，尚未考取功名。
咱老许，那时候就跟着老爷了，是老爷的书童。
当初，老爷娶亲的聘礼就是三坛十五年佳酿的玉楼春。
成亲的时候，夫人和老爷一起埋在院子里的老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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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老爷考取功名，高中的时候挖出来喝了一坛子。
后来府邸搬迁，走到哪儿都把剩下的酒水带着，也就是前些年头，老爷在长安城里置办下这套宅子，才又挖出来一坛子庆祝。算算年头，这坛子玉楼春足足四十多年的佳酿。
虽然不算太好的酒，可酿造这玉楼春必须得是在春时入春，采融化的冬雪酿造一个四季，来年春天才能开坛饮酒。
这酒啊，是糟糠之物，越酿越香醇。
老爷今儿瞧见了叶公子您，心里不知道多高兴，才舍得把最后一坛子玉楼春拿出来喝喽。
老许我可记得，老爷当初说这剩下的最后一坛，可是准备小姐或公子成亲的时候，拿来当喜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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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无意的提及了几句，许大管家十分自然的给张耀之铺垫好了话茬子。
他清理好酒坛子外的稻草绳子，露出里面土瓷罐子的酒坛。
这种老酒，用的多少土瓷烧的罐子。
当年寒门出身的张耀之，买不起太好的佳酿，这玉楼春是春时用播种的稻谷余粮，混杂在一块儿酿造的老方子，存的年头越久越是香醇。
但这种老酒埋在地下，若是保存不当，就容易变酸变味。
老张为了保留这坛子老酒，也是费尽了心思。
今日，他取酒与叶初雪同饮，也是意气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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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许三儿的话，叶初雪微微一愣神。
下一刻，他突然起身对着许三儿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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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叔，这酒太贵重了。
我喝不了酒，不必为了我浪费这样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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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许三儿说的话，叶初雪清楚，这酒或许不是太好的酒，但老张执意要开这坛子酒，绝非没有好事。吃人嘴短的道理，叶初雪还是明白的。
然而比起叶初雪的阻拦，张耀之的速度明显更快。
他率先起身，快叶初雪一步。
老张接过酒坛子，一揭开坛封，一股土腥味散发出来后，余下的是浓厚的稻谷酒香。
细细的嗅了一番，张耀之的脸色微红，有些陶醉。
似乎光是酒香，就让他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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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今儿张叔心里头高兴，我这坛子酒啊，再存也存不了多少年头。今日你我能够在长安相见，知闲更是丹青楼夺魁，张叔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替你庆贺。
这饭是家宴，大家简单吃吃就算了。
可这酒，怎么说也不能差了。
当年我和你婶婶成亲的时候，喝的就是这一口。
最后一坛子玉楼春，张某原本是准备等念儿或者巡儿成亲的时候，再开，不过这老酒存不了那么久了，真让他在地下再埋十几年，糟蹋了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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