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手上的速度可比嘴上快多了，他掀开这一坛子玉楼春的坛封后，略微带着一些浑浊的酒浆被他倾入白瓷酒碗里。喝这种老酒，用的多是酒碗，小口的酒盅反而喝不出其中的滋味。
白瓷小酒碗，被一旁的许三儿端到了叶初雪面前。
这一坛子的老酒，第一碗当敬叶知闲。
看着摆在面前的小酒碗，叶初雪此刻是有苦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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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不好薄了张耀之的好意，叶初雪默默端起酒碗，放到自己身边算受了老张的好意。
他喝不了酒，稍稍一小杯就能让小先生醉的不省人事。
这样的事，放在剑斋那块儿还是头一遭。
细细的闻着扑面而来的酒香味，叶初雪的脸色就有些微微泛红。
少年的脸上，挂上好看的胭脂色。
这老酒的酒香醇厚，带着一股尘封了数十年的蜜甜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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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叶初雪端过了小酒碗，老张的心情变得更好。
他们这些朝廷里谋事的人，哪有喝不得酒的。
身为位高权重的官油子，最喜欢的就是劝酒，行酒令。
叶初雪肯接过去第一碗，今儿的事情多半都在酒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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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闲谢过张叔的好意了，不过我因为身体的原因，实在不能饮酒。
知闲接下这碗酒水，以茶水代酒，敬张叔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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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酒不能饮，让叶初雪略显尴尬。
他起身对着张耀之拱手作揖，开口说道。
听到叶初雪的话，老张没有多说什么，他显得十分大气，摆了摆手开口回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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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无妨，无妨。
老张这一碗酒，知闲你受了就好，大家走个规矩过场。
真要是因为身体有恙，硬喝下去坏了身子还是老张我的不是。快坐，快坐，后厨那一块也该上菜了，今儿咱们用晚食的时辰早一些，多备点家常菜给知闲尝尝
要不是因为今儿时辰来不及，我得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拿手好菜。
要知道，当初老张也是寒门出身，为了不饿肚子，这一身手艺可没少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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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起老酒坛，给叶初雪斟满一碗后，张耀之又给张夫人续上一碗。
听着老张的自卖自夸，张夫人微微一笑，开口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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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就在孩子面前瞎吹。
你拿猪油炒几片菜叶子的本事，还别端上桌来了，当年要不是因为你那手艺，我也不会去学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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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是书香世家，祖上出过大员的门庭。
当年老张寒门出身，夫人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娘子，能够将张夫人这样的金贵身子，逼着自己学会下厨房，可以想象出老张当年的厨艺有多么精湛。
听着夫人的打趣，张耀之不以为然。
他为自己倒满一碗玉楼春，酒花弥漫，香气醇厚的让他怀念起曾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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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非也，夫人你这可就错了。
圣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张某寒门出身，能够做到如今这样的地步，的的确确应证了世人说的这句话。
别看咱们的日子现在过得好了，可不能忘本。
有空我真的下厨房，给你们炒几道菜来。
人嘛，总得忆苦思甜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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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正经的给自己的手艺寻了一个正经的由头，老张的话音落下，后厨备上的饭食也被府里的奴婢一一端上来了。
除却一开始，在桌子上的清茶和点心吃食。
今晚的饭食，的的确确是简单。
张夫人亲自煲的瓦罐鸡汤，厚厚的一层明黄色鸡油都在罐子上凝成了一层油脂，证明这煲汤的老母鸡的确够肥。
一大碗稻香粥，粥米分离。
热粥配上桌上的自家酿菜，着实是家常口味。
一张烤的酥酥脆脆的胡饼，撒满芝麻碎儿。
胡饼烤制的时候，刷上了一层野蜂蜜，里面零散揉入了一些胡椒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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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的家宴，吃的用的都一切从简，像是平常人家的吃食。
或许是因为今晚叶初雪在，后厨的厨子还是特意加了点菜。
一条松鼠桂鱼，上面勾满了油酥和酱汁，一盘子荷花酥，捏的小巧玲珑，真若是荷花盛开.............
油纸里包裹着切成零碎的卤煮羊杂，一大只酥皮烧鹅，还有一包炸的酥酥脆脆的花生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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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端上桌子的吃食，的确简简单单，对于这些大府门庭来说，甚至可以算是寒酸。
哪家名门，平日里一顿饭不得事十几个碟子，八大碗的上。
有道是，不怕吃食繁琐华贵，就怕上的都是家常菜。
一桌子都是自家的吃食，人家拿人当自家人看。
这样一来，有啥事都得是自家人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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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耀之费心费力，准备的这一场家宴，也是存着想要将叶初雪变成自家人的小心思。
随着饭食的齐全，洗漱干净的张巡小公子也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青绸褂子，被下人拉着落了座。
看着人都到齐，身为一家之主的张耀之慢慢坐下。
他挥了挥手，对着一旁忙前忙后的许三儿开口说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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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儿，你也别忙活了，让手底下的人去做就好。
来来来，你一起坐，都是家宴，大家随意对付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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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张耀之大半辈子，张府已经将许大管家当成了自家人，听着老张的话，许三儿也不推脱客气。他在这个府邸里，就是伺候老爷的。
许大管家，平日里若是没有外人，都是跟着张家人一块儿对付一口。
这在老张家，已经是个习惯了。
但身为仆人，跟着主人家一块用饭，心里难免会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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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爷也是聪明人，他应了一声后，寻了桌上最拐角的位置坐下。
一会儿端茶倒水，夹菜倒酒的活，许三儿一样也拉不下。
随着众人的落座，老张举起筷子，率先夹起一粒花生仁，算是开了个头。身为一家之主的张耀之动了筷子，这顿饭也就正式开始了。
一旁的张巡小公子，早就饿的嗷嗷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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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今儿有叶初雪在身边，小家伙收敛了一点。
对自己今天认的这个先生，张巡的心里多少存着一些敬畏。
一旁的张清檀，给自家弟弟夹了一根烧鹅大腿。
啃着碗里的大腿肉，小崽子安分了不少，一个人默默的吃着满手满嘴都是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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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闲，来尝尝婶婶的手艺。
我其他的菜做的不好，但煲汤这一手绝活，后厨的老杨都得夸一声好。这是今儿下人出去买的土鸡，乡底下自家农户养出来的，鲜位最好。
你这孩子，多喝一点补补。
跟着你张叔今儿跑前跑后的，累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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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手盛了一碗鸡汤，许三儿眼疾手快的屁股离座，从夫人手里接过这碗热汤，端到叶初雪面前。
明晃晃的清澈鸡汤，散发着原本就很鲜活的香气。
许三儿将饭碗放在叶初雪面前，同时还不忘夸赞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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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叶公子你趁热。
夫人煲汤的手艺可是一绝，当年要不是夫人每人熬汤给老爷夜读的时候补身体，老爷他哪有如今的成就。这夫人的汤啊，在府邸里可是罕见的能尝一口。
叶公子，可得好好尝尝。
若是家里人不来，夫人才不会专门下厨露这一手绝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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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儿一句话夸捧了两个人，看着碗里的鸡汤，叶初雪闻味道闻得出来。
这用的的的确确是老土鸡，而且只放了山泉水和一些野山参的山参续提味。
跟着老张在外头跑来跑去，丹青楼里也都是喝茶，一个下午没有进一口吃食。
此时此刻，闻着汤味。
叶初雪的确有些饿了，对于张夫人的好意，叶初雪受了。他一口气喝下小半碗鸡汤，身上只觉得暖洋洋，府邸里的碗都是小碗，这一碗鸡汤无非也就是四五口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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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叶初雪喝下鸡汤，张耀之在一旁轻轻地抿了一口老酒。
玉楼春的滋味，除却有些醇厚，其余的就和当年一样。
喝着昔日和夫人洞房花烛的酒水，老张的心里也是平白的生出了一股感情。
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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