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拳的因果，甚有重量。叶初雪能得这份机缘，唐苦也不会硬凑过去蹭一波人家的武拳。武家的本事，未必就比唐家的要香，都是江湖上屹立不倒的世家名门，谁家还没有一些看门的招牌。唐苦身上背负着的唐门绝学，修入高深境界，不虚武家的武道之拳，他最多只是感慨一下叶初雪的好运气。
明白叶初雪是武夫的路数，这位小兄弟无法修行，练武铸骨的情况唐苦晓得。
而一个武夫，在冲入武道先天境界的时候，用的恰好是武夫里那座高山之巅的拳头。
这样的巧合，只能归类于气运之说。
人家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剑术已然通神，而今又学了武家那一拳的精气神，未来成就不见得比他们这些修行名门绝学的修行者要弱。毕竟，剑斋代代出猛人的传统，江湖上都是知道声响的。叶初雪得武拳造化，究竟是他自己的运气，还是太白先生在背后的谋划，唐苦只能心里头念叨念叨，不敢说，也不敢问哈。
.............
“只是心头气不过，如今一口气吐出，自得快意心境。
规矩还得按照人家的来，毕竟是别人府邸里的事情，总不能真就把自己卖给人家了吧。那种人经不住查办，有官府的人经手稍稍一查探，他做的那些事情足够让他吃下该有的苦头。”
..............
吃干净手上的牛肉葱油包子，叶初雪摇了摇头，开口对唐苦回应道。
听着少年郎的话，唐苦有些痞气的脸上歪嘴一笑。
他也是摇了摇头，把手上的葱油在夜行衣上蹭了蹭，然后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在唐苦看来，剑斋的小先生心性纯粹，但人在江湖上过日子，太纯了，有太纯的不好。不清楚剑斋是怎么个教徒弟的方法，难不成是因为前面十三个一个个都是一个比一个猛的狠人，这一次打算走良善亲和的人设，捧出来给青莲剑斋立个好招牌？
..............
“知闲兄弟，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可咱们江湖人也有江湖的路数。
你终究是我们这一块儿的，心有不平事，快意出手就是，要不然修行这么多年，白练这一身的功底做啥子，全部修身养性，修成山头上一头头牛鼻子，还是跑去寺庙里啃萝卜，给自己剃个大光头。现在是在长安，你和他们讲朝廷的规矩可以，那孙子真扔到了刑部手上，我估摸着也是扔天牢洗茅房的命。
但我得劝你一句........
若是入了江湖，切记别想着和那群莽汉子说规矩道理。
江湖是看拳头的地界，不比长安城里，你们剑斋前面的那些先生，哪一个不是在江湖上用拳头，哦，你们是用剑，用剑砍出来的道理。
说道理，也得先把剑压人家脖子上。成了，青莲剑斋的路数我不懂，当兄弟的和你唠叨几句，回去了别在左先生耳朵旁边嚼我几句就成，我怕左先生大半夜的拉我出去讲规矩。
...........
你这一身先天境界的元炁，凝而不散。
倒是让我羡慕了，不过可惜，你要是能稍稍压一压，等一阵子再破境，基础可能扎的会更好。剑斋的应该明白啊，没有人和你说道吗，成了，看这天色咱再唠下去，回了柳园也赶不上热乎的。
知闲老弟...........
都破先天了，怎么样，和咱一个五气三花境界的指教指教，比比脚力不？”
................
唐苦这人吧，一念叨起来只恨他长了张嘴。
一个鹞子翻身，他腾空站起后松了松筋骨，然后抛给叶初雪一个你懂得眼神。对于叶初雪雨夜破先天的事情，唐苦知晓的不太详细，但身为同龄人，这个年岁的少年都有着自己争强好胜的心气。
叶初雪早他一步破先天，唐苦就想从脚力上，找找场子。
毕竟，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一身跑路的功夫。
听着唐苦的碎碎叨叨，叶初雪无奈的笑了笑。
..............
“唐兄拿我当朋友，肺腑之言，知闲记心里了。只不过这先天的境界，非是我想求，时候到了他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唐兄身为下三榜隐星第三席，修行之道，破了先天的门槛才是开始。
武夫之路，到了先天也就到了尽头。
若是无奇遇，也就止步在先天境界。
要说羡慕，当是知闲羡慕你们。”
比起可以修行的这些人，叶初雪觉得自己的先天境界算不上什么。他修行武道，也只是为了打熬筋骨气血，给自己来长安入七院寻找修行法打个底子。毕竟修行之道的上限，远远的超过武道。
武道武夫，一生最高的风景也就是先天境界。
武道成先天，前期或许能够以战力压过同境界的修行者。
可等到修行者突破小秘境，真正的和天地贯通，成为大秘境的修行者，其中的差距才会慢慢显示出来。没有多嘴和叶初雪客套，在唐苦看来，先天就是先天，这小子比自己先一步成了先天境界，隐星第三席的天才傲气，让他想和这个看起来柔弱清澈的少年，较一较真。
..............
“赌明早儿的三碗羊肉粉儿，知闲老弟甭废话了，谁先落地柳园，明早等着吃肉。”
...............
完全没有询问叶初雪的意见，唐苦对自己修行的绝学有着极大的自信。毕竟他身上的私房钱凑一块儿，也买不起三碗羊肉粉儿，即使今儿往地下跑了一趟，可有钱的又不是他唐苦，自己依然是穷苦的钱袋子。
话音留在耳旁，面前只剩下一缕清风。
看着眼皮眨了眨，影子就飞跃到三四座屋檐上的唐苦。
叶初雪的眼眸里，隐约看到了唐苦身体里念力的主要运转路线，他不通什么轻功身法，但运足身体里的长生气，身体变得十分轻盈，先天境界的躯体，单纯的速度爆发就已经胜过一些寻常身法了。
脚步微动，屋檐上只剩下清风拂过，吹起那张包裹过两个牛肉包子的油纸，缓缓落地。
...........
柳园，深夜的柳园依然是一片漆黑。
讲究勤俭持家的芳儿姑娘，完全没有买空余房间用的油灯。除却主屋里的灯烛，和用来起夜的宫灯，这座御赐的宅子可谓把省银子做到了极致。
高墙之上，有个灵活的身影稳稳的落下，借着夜色一个翻身滚到廊道的木质地板上，直接躺平。
就如同唐苦的钱袋子一样，他自信到明早不会是自己出钱吃哪三碗羊肉粉儿。
最先到达柳院落脚的，自然是唐跑跑。
只不过在唐苦有些惊异的目光下，随着他落地没有十余呼吸的空儿，高墙上再度飘落下一个身穿白色素衣的少年郎。没有大喘气，没有汗水，叶初雪在速度上竟然只慢了唐苦十次呼吸的时间。
............
摆了摆手，看着没有丝毫劳累神态的叶初雪，唐苦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一开始，叶初雪的速度是远远不如他的。可是让唐苦感到惊异的是，在这小子适应了自己的速度后，步法和身形逐渐有些诡异，甚至尝试着想要超过自己，一路上都没有看他怎么换气，速度却是越来越接近。
仿佛供应他身体里的真气，源源不断一样。
叶初雪每一步用的都是先天气，这样的一番追逐下来，他身体里的真气平稳到没有一丝动荡。这才是让唐苦感到惊讶的地方，要知道再强的筑基经法，也会给修者带来一定程度的消耗，宛若老井一般平静，丝毫不动荡气海。能够做到这样要么是对身体和真气的掌控力极高，可以平衡的运转每一丝真气，要么，就是这个人的真气数量庞大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可以无视这些气的消耗。
..........
为了不让叶初雪赶超，唐苦自己的念力都有些失去平衡，现在得稍稍吐纳才能稳住心神。能够以五气三花的小秘境修为，在速度上胜过底蕴丝毫不差自己的先天境高手，本是一件能够让唐苦吹嘘好阵子的话题。
奈何，他偏偏有些高兴不起来
因为叶初雪的进步和适应力，太神速了。
半路上若不是自己发觉他在一点点适应自己的节奏，真有榨干钱袋子出血三碗羊肉汤粉的可能。
...........
“乖乖，你练的到底是啥嘛。
这一身的真炁稳成这样，一路上一口气都不带喘的，不愧是剑斋出来的，够猛。”
..........
稳住气血后，唐苦摆着手对着叶初雪说道了一句。
是啊，小先生再怎么良善的一个人，那也是九州那座剑斋里走出来的，青莲剑斋的老规矩了，但凡放到江湖上溜达的，哪一个不猛地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