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跪在他面前,内心没有触动是假的。
“倒是真看不出来你肯为江徵做到这个份上。”
他揪走自己的披肩,不让对方抓着耍赖:“你起来,站着跟我说话,知不知道我低头看你脖子也会疼啊”
盛霁松:“......”
他站了起来,期间喻嚣想扶一把,被拒绝了。
喻医生是这场闹剧唯一的观众,他也是最清醒的,清醒地知道顾家的谎言,也预料到盛霁松给江徵的迟来的爱情不会结出任何善果,但他不会戳破。
盛霁松跪着的时候太矮,站着的时候又太高,顾韫这个身体,身高勉勉强强过180,看某人时需要微微仰视。
脖子还是会被扯着疼。
他简直烦死这个让他吃苦的戏精了
“你要我答应你也可以。”
这件事他占理,气势上不能输
折腾也折腾够了,他就饶了盛霁松一回:“我可以让爸爸给江徵续药,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说我都答应”
“这么爽快”顾韫理了理围巾,专挑雷区蹦:“第一,晚饭陪我吃,晚上陪我睡。”
“........”
顾韫见他久不回应,只当他不愿意:“你不同意就算了,我也不逼你。你走吧,我在喻医生这里照样过得很舒心。”
无辜被cue的喻嚣一阵无奈六千万的年薪果然是不好拿的。
盛霁松脸色难看地让步:“我答应你。”
同处一个卧室,也可以选择睡地板。
“你跟我睡了,算不算背叛江徵”
顾少爷一脚踩在盛霁松的底线上,并用力碾了碾。
“...是你说的,江徵就算醒来,也不会再想见我。”
“那你还救他”
“我就想他好好活着不行吗”
盛霁松说这话时,声调都低了,顾韫有一种自己要把人逼哭的错觉。
“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他呢喃了这么一句,很快又神气起来:“第二个条件,每天对我说一次我爱你。”
“.......”比起第一条,这已经不算过分。
“沉默就是没有异议咯现在说一句来听听。”
顾少爷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盛霁松眼神飘到窗外,对着那棵被催残折腰的柳树,恶狠狠地说:“我爱你。”
敷衍至极。
顾韫当然不满意,他特地凑到盛霁松面前碍他的眼:“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在喻嚣眼里,这一幕像极了新婚燕尔调风弄月,也是这段联姻成功的最佳佐证。
如果盛先生说完“我爱你”后没有摆出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就更具欺骗性了
不管怎么样,顾韫还是得到了那三个字。
毫无意义地三个字,却可以日日给某人心头添个堵。
性价比颇高。
“......”盛霁松捏紧了拳头,道:“好。但你不能乱碰里面的东西。”
“我就碰。”
“你”
“盛先生,冷静,冷静”喻嚣连忙做和事佬。
顾韫嘚瑟地表示:“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也不想做破坏狂。”
某人咬牙切齿:“...你也别来招惹我”
“告诉我密码。”
“0806”
不是江徵所知的任何人的生日,他好奇:“这串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
“......”盛霁松是不想说的,但今日,他在顾韫面前必然是要低姿态到底了:“...是我女儿生日。”
“......”
乍然提及那个孩子,江徵的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含笑的眼眸不可控地蒙上一层水雾,他低头理围巾,掩下崩裂的情绪,尽量随意地问:“是那个两个月不到就夭折的孩子吗”
“...是。”
“她哪来的生日”江徵再度抬头,看向盛霁松的眼眸里溢着绵长无力的恨意:“她只有忌日啊。”
喻嚣的心提了起来,孩子对于盛霁松而言绝对是禁忌问题
三年前,他是第一批接手江徵抢救工作的医生,当时江徵身中两枪,在初步诊断时,喻嚣发现,心脏那一枪看似严重,其实打的位置非常巧妙,不知是不是人为巧合,子弹近乎精准地避开了主要血管和肋骨,会吃点苦头,但绝对不致命。
致命的伤在腹部,杀伤力恐怖到被禁用的达姆弹贯穿了江徵的身体,在海水的二次伤害下,腹部近乎被开了一个血口。
顾氏最好的外科医生只看了一眼腹部的情况,就忍痛下了决定:“把死胎剥离身体。”
孩子取出来时是一团被打碎的血肉,夜北的情报组织第一时间拿了相机来取证,最后这些写实的照片,全部传给了盛霁松。
如果可以,喻嚣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想起宝宝被取出来的那一幕。
两个月大的孩子刚刚要成型,就被最残忍的武器打碎,毫无血缘关系的旁人都不忍心去提,更何况是盛霁松这个亲生父亲
喻嚣下意识觉得顾少这句话过分了,没想到盛霁松只是淡淡地说:
“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改掉这个密码。不用说话来刺一个无辜的孩子。”
宝宝的死是他心中最痛的一道疤,这三年,浸在自责与懊悔的盛霁松已经习惯了这道伤疤被揭开,然后腐烂作痛,最后随着时间慢慢愈合,在某个午夜又再度破血烂掉,循环往复。
顾韫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来揭伤疤甚至往里面撒盐时,盛霁松居然麻木得没了感觉,没有暴怒没有哀伤,他只是极度理性地维护着小女儿只活在他心里的小女儿。
这句话如果是江徵本人亲自质问,几乎能要了盛霁松的命。
好在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顾韫。
作者有话说:
争取下章进回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