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康乐天下 >第八十章 姚兴败走但求一战,陇西进军却待秋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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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兴到了上邽(天水),远远就看到城外连绵不断的军营。

    旌旗猎猎,喊声阵阵,不用近前就感受到一种迎面而来的气势。

    “哎—这位都督的朋友,别看了,我们都是从那边出来的。”小三子开始炫耀道:“就算是现在,每天早晚必须进行耐力训练呢。”

    姚兴看了一眼这个洋洋自得的军兵,他竟然从这个军士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自豪。姚兴不太明白,他有什么好自豪的。

    “瞧,我也傻了似的。”小三子看着姚兴不解的表情自嘲道:“一个富家公子,哪里会懂得这个: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啊。”

    “嗯?”姚兴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军兵。

    “这是我们都督说的。”小三子道:“都督还说,生命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都是无比珍贵的,所以要想活下来,就要比你的敌人更强壮,就要比你的敌人多流汗少流血。明白了吧,都督的朋友?”

    “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姚兴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我骄傲,我自豪!”小三子满脸的自信:“因为我是一个兵,一个战士!都督说,每一个战士,都是最值得尊敬和爱戴的,是最可爱的人。因为我们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走到了一起,我们就是兄弟!我们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我们的身后是我们的父母和亲人,我们的身后是我们的家乡和国土,保卫他们是我们的义务和职责。”

    谢子明啊谢子明,你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士兵吗?

    这个上世在位二十多年的后秦国主,内心泛上一种无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谢子明出身江左豪门谢氏,他是如何将自己和这些贱民等同起来的。他不知道,后世的领导深入基层,走群众路线,和百姓打成一片,哪怕是名义上的,也成为一种基本的为官技能。何况作为一个企业的领导,走亲民路线,也是常用的做法。所以,你到很多企业里听他的员工们谈话,说最高层领导不好的少,反而是中层和基层干部被抱怨和责难。这也是中层和基层干部难做的一个体现,两头受气,两头抹活。

    小三子得到谢瑍地表扬,兴高采烈地行礼,回去报信不提。

    姜孝、姜信五人和毛秋晴都被谢瑍支出去在帐外相候。只有毛秋晴极不情愿出去,立在了帐门内。

    姚兴和谢瑍两人静静地对坐着。

    谢瑍恬然微笑,安静淡然;姚兴举目审视,疑惑不解。

    “子略兄,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谢瑍笑道。

    “确实没想到,先生瞒得子略好苦。”姚兴慨然道。

    “子略兄何出此言,子明何时对您说过谎话?”谢瑍道。

    “唉……”姚兴叹道:“正因为先生说的都是真话,才更有欺骗性。如果是谎话,倒好了,最少也能让人起一下疑心。”

    “子略兄,作为一国储君,在如此大势之下,竟然对外界不甚了了,连敌之统帅都不清楚,实在让人不敢相信。”谢瑍道:“上次新平相见,子明确是特意去看望子略兄的,主要是想看看贵父子的施政情况和黎民生活状况,同时也想如果可能就去姑臧相见鸠摩罗什大师。结果因为发现城内百姓饥馑太甚,才不得不急着离开,加快了进军的速度。新平如此,谅其他州郡也好不了多少吧。子明不想太多的人死于饥饿,也不想太多的人死于战争。所以子明对你们的政事是不认同的。”

    “所以先生从代来城扬言长时间休整?所以先生一路上缓缓进军?所以先生一直临而不攻?”姚兴连续问了三个所以。

    “没错。”谢瑍道:“子略兄既然知道子明之意,那就应该明白子明所为,在于向陇右诸强宣示:我来了。要么降,要么战。就算是如此,子略兄也该看到了,子明还是尽量减少士兵强行攻城。因为那基本是送死。死了的反倒解脱了,残废的一辈子受累。这是何苦?天下大势,一统方可共建太平盛世。你称王,我称帝,各自为政,只能你争我斗,相互讨伐,彼此劳命伤财。你说呢,子略兄?”

    “先生言之有理,可谁又能放弃既得利益呢?”姚兴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旦利益不均,必然引起纷争,到时战火依旧燃起。到时候,还不是一样。”

    “所以,子明才有新政实施,才有教化国民之举。”谢瑍道:“新政主旨即实现天下大同,人人平等,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祛除贫富两极分化,将私有制限制在可控范围内,天下以公,人民做主。教化可以则开启民智,知礼明理,遵法守法。如此以来,才可以真正做到公正平等自由博爱。”

    “先生之道,此前在新平已有所知。”姚兴道:“可谓开古来先河,振聋发聩,耳目一新。然成法由来既久,根深蒂固,且人心难测,先生之道,或可立言,若传扬天下,或成一派宗师。于当下观之,欲以一己之力相抗天下豪强,纵有陛下护持,亦未必成事;况先生甘冒奇险,万一不谐,功过异处,家国难归。值吗?”

    “值!”谢瑍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正因为难,才更值得努力。立言事小,立民方大。只要有利天下之民,有利邦国繁荣富强,个人的些许名利算的了什么?子略,你说呢?”

    “先生不计个人名利得失,甚至不计自身毁誉以求天下大同之心,子略感佩!”姚兴真的从心里佩服起来:“可是这需要多久?教化之道,不能一蹴而就;新政也不能即刻见效啊。”

    “正因如此,才需要我们尽早去做。不但做,还要努力去做。三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成就是十年,十年不成,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只要为这个梦想去努力了,哪怕每年都实现一点点,有很小的进步,也是有希望的。”谢瑍说着,语气一转:“当然,对于阻挠新政者,子明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姚兴从谢瑍严正的话语里,感受到了一种凛冽。

    “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姚兴眼光一亮:“这自然有些效用,明的好办,暗地里捣乱的呢?如消极懈怠,应付公事之类,何以整治?”

    听了姚兴的话,谢瑍心中暗暗点头,不愧前世成为一国之君,看问题非常尖锐。谢瑍眯着眼,带了一些意味深长,缓缓说道:“子略兄,正因为豪强士族反对,新政之艰,才更明示着新政必为万民所拥戴。有了民众的拥护和支持,就一定会成功,虽然这个过程绝不可能一帆风顺,所以我才说:新政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先生,对于新政,子略无缘置喙。但子略相信,先生如此坚持,必有所凭,容后再向先生请教。”姚兴起身抱拳道:“子略有一事相求,还请先生成全!”

    “子略兄有话请讲!”谢瑍起身,示意姚兴继续坐下说话。

    “某新城余部三千多人,四散以求自保。请允准某收集旧部,子略期与先生一战!”

    “子略兄果然心存执着。”谢瑍正色道:“某可以答应你,甚至可以网开一面,然刀枪无眼,若有闪失,岂不可惜。”

    “如有损伤,自是某修艺不到,练兵不精,咎由自取。”姚兴决然道:“别无所求,但求一战”。

    “也罢,就以千人为限。你且去召集旧部,到时在上邽校场做过一场。”谢瑍道:“如你赢了,我放你走;你若输了,就归降某。”

    “一言为定!”姚兴道:“多谢先生成全,告辞!”

    “走好!不送,某静候佳音。”谢瑍颔首笑道。

    谢瑍目送姚兴离了大营,堪堪不见了身影,一旁毛秋晴就闪过来。

    “萧大哥,这个姚兴太能装了。”毛秋晴非常不屑姚兴的作态:“男人嘛,要输得起放得下!”

    谢瑍一笑,看着毛秋晴满脸不忿的样子缓缓说道:

    “毛贤弟,非是姚子略惺惺作态啊,也不是每个人都和毛贤弟如此大度,而且有的人也不单单是输不起。”谢瑍幽幽道:“他需要解开一个心结,需要消除心中的那份执念,最后他需要一个台阶走下来。”

    毛秋晴听着谢瑍的话,似乎感觉到谢瑍不单在说姚兴,但她有些疑惑,不是姚兴自己,还有谁呢?

    人,谁又没有一份执着呢?

    那份执着,历经滚滚红尘的洗练,穿越时空,不改不易,就成了一份执念。

    当梦想遥遥无期,当现实距理想太远,是回头还是继续前行?

    而此时,却突然有一条希望之路出现的眼前,改弦易张?

    没那么简单。

    就像此刻的姚兴,只求一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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