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公公吩咐了车夫目的地后，总算才没有继续逼问一些让夏雪难堪的问题。
一路上的沉默，让夏雪忍不住好奇，“总管大人为什么要假扮成太监呢？既然你有这么好的身手，大可以做御林军统领之类，官阶不会比一个总管低……”
她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生怕自己用词不当，让他翻脸不认人。
夜公公只瞟了她一眼，并不想多做解释。
忽然夏雪想起以前看过的话本子，上面记载过某些男子的龙阳之癖，像夜公公这样甘愿做一个人的奴仆，守护在他身边，隐藏着真实自己，让她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难道你对姬康……倾慕已久？”
“大胆！”夜公公顿时脸色一变，似乎起身打算到车窗口要跟车夫下令。
“别别别！”夏雪着急地伸手去阻止他，一把按住他的手，“别生气，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男子之间那种虽然我不太清楚，不过不管你是不是太监，我都不会看不起你的。”
夜公公抽出手来，做了个深呼吸，表情也看不出是不是生气。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道，“我从小练的是童子功，所以才没有净身，之前奉旨传授你武功，并不是不想好好教你，只是除了基本功，我也没法教你了，女子学不了我的功法。”
“童子功？”夏雪好奇地重复道。
“习此功法要在年幼时开始，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也不能……近女色，否则十数年功力尽失。我虽未净身，但与太监无异，这件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陛下早就知道。”
“所以，你为了成为他的心腹，甘愿一辈子做假太监？”夏雪暗自感慨，他对姬康真的是一条心。
“别再提那个词！”夜公公瞥了她一眼，沉声提醒道。
夏雪捂住嘴，很识相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马车就已到了长乐坊的牌坊底下，他们下车之后步行往前。
还没进千金阁，迎客的姑娘已经将他们俩围住。夏雪看见老鸨已经换了人，便挤到跟前，悄悄拿出云台的那块令牌给她看了一眼。
对方立刻会意，“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咱们这儿都有！”
夏雪回头看了一眼被几个姑娘围住的夜公公，小声对老鸨说道，“帮我拖住他一会儿。”
老鸨一边拉着夏雪往里走，一边招来了更多的姑娘。
一进里面，立刻就有人领着夏雪往楼上去了，而夜公公还在大门口就被那些莺莺燕燕围住，几乎寸步难行。
上楼之外，夏雪才发现这里的阁楼布局做了修改，要不是前面有人领着，她都快绕晕了。
终于停在了一处厢房门口，领路的人向夏雪行了个礼，然后退了下去。
夏雪推门进去之后，却没看到人。
这屋里也不大，她左右环视了一圈，绕过屏风后面，里间的矮榻上躺着一个人。
一股更浓的药味，让夏雪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刚进门时她就闻到这味道了。
“你总算是来了，还以为回了京城你就又被关起来了。”一开口又是他一贯懒洋洋的语气。
夏雪坐到二百两身旁的矮榻上，她的余光注意到手边草藤地板上有一块刚干不久的深色水渍，不远处还有一个空碗。
“你病了？”她转头望向他。
他虽面色如常，但身上确实有一股药味。
“只是些未清的陈毒，我一直在调制解药，没什么大碍。”
“贺大夫怎么说？”夏雪皱起眉头来。
“你担心我？”他笑嘻嘻地凑过来，坐得更近了些。
夏雪跟他保持着距离，故意拉长了脸，“好歹你是我师父，我还把我所有身家都交到你手里，你要是撒手人寰，让我怎么办？私矿一案已经快了结，燕王只是被派往北境军营，根本不算什么惩罚！我们白忙活半天，你说气不气。”
“也不算白忙活，血月余下的那些人已不成气候，除了京城，姬旻的钱袋子全被剪了个干净。你那个皇帝不蠢，让他去北边又不是去享福。”
“难道沈家不会护着他吗？”
“除非他们还在同一阵营。”
夏雪露出一丝疑惑，只要燕王跟燕王妃还是一体，沈家都会是燕王的后盾。
“燕王妃很有可能已经跟盈妃是一个下场了。”他正色解释道。
“死了？不可能吧，我回宫之后还听说燕王称病在府上静养，燕王妃几次代他进宫向太后请安。”夏雪瞪大了眼睛，更加疑惑了。
“这世间有一种东西叫做易容术，红玉便是我所知道的最擅长此术的人。”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燕王妃是红玉假扮的？”夏雪恍然，“那你也会易容术？哦，难怪你之前进宫进得那么容易，还能把自己的脸变得那么……”
她话锋一转，扯住他的袖子，“教教我吧！师父！”
“这个学起来就麻烦许多，以你的资质嘛……”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左右轻轻摇晃着，“至少要学个三五十年。”
夏雪把头一摆，避开他的动作，没好气道，“这么麻烦那就不学了。”
“我怎么会收你这么个徒弟，又懒又没一点上进心！”他轻轻笑着。
夏雪正要辩解，就听见外面有人叩门，“舵主，下面出了点小麻烦。”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一起起身出去。
跟着来人到了楼下的厢房门口，听见里面砸东西的声音。门口边上的老鸨头都被打破了，正拿帕子按住自己的伤口，一瞧他们来了，慌张道，“那人竟是个疯的，宁死不肯让姑娘近他身，打破屋里好些贵重瓷器。”
夏雪探头看了一眼，夜公公在里面大闹一气，家具摆设能毁得已经毁了个差不多。
“你们给他用了石点灯？”二百两问道。
老鸨点了点头，小声回道，“是文安个小子自作主张，先前圣女只说让我们拖住他，眼看着六个姑娘都拦不住他，所以他才……”
夏雪回头望着他们，“什么叫石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