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将姬康他们带到了另外一边楼上的厢房中，才收起在大堂里的假客套，“你来这里做什么，看看我死了没吗。”
“雪儿，我们之间何时变得如此陌生？”姬康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夜公公跟侯大人很识趣地留在了外面，这些对话他们恨不得自己没有听见过。
“当我知道你骗我说我们的孩子夭折，一回头却把她交给那个疯皇后，你知不知道她受了多少折磨才来到这个世上。你心里可曾真的有我们母女？”
“虽然当初的确是我骗了你，可我做这些事，正是为了将来我们一家可以堂堂正正在一起。”
“这些话，又何尝不是你在欺骗自己？”夏雪冷笑着，“你是真的在意我们，还是更在意你的皇位？”
“这有冲突吗？这本是可以两全的事，为何要选择？”
“陛下！要不是不想让我的人为难，我也不必站在这儿跟你说这些话。从今以后你就当我已经死了，不要再来寻我了。”
“雪儿，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绝情的人，不是你吗？”夏雪对上他的目光，反问道，“温皇后是怎么死的？”
姬康皱起眉头来，“你怀疑是我？”
“我是怎么想的，重要吗？还请陛下自己多保重吧，若没有旁的话说了，我就不送了。”说着，夏雪转身背对着他。
姬康不死心，上前两步，从背后将她搂住，“别闹了，跟我回宫，永乐还等着我们呢。”
夏雪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冷笑着，“陛下是嫌后宫佳丽不够多吗？那大可以继续选秀，何必还要来招惹一个心死之人。”
“就算你此时怨我，难道你忍心让永乐这么小就没有亲娘在身边吗？”
“陛下别忘了，是谁让她一出生就离开了亲娘身边？”
姬康瞬间明白，这件事在夏雪这里已成死结。
多言已无益，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离去。夜公公立在门口，望着屋内的人影，犹豫再三还是跟着主子一起走了。
走在最后的侯大人，忽然回头，几步上前低声对夏雪说道，“娘娘交代的事情，下官当初在廊州附近确实查到些线索。”说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纸卷递了过去。
夏雪接了过来，还来不及道谢，他已经转身去追走出门廊的主子了。
等外面的人走远，周围安静下来，夏雪却像失去力气一般，瘫软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她努力打起精神，拆开侯大人给的东西，上面记载的是自他到廊州之下调查关于流民的记录，其中确实有人疑似见过夏元吉等人的行踪。
这些记录从廊州辗转到柳州、蕲州等地，查获数十条消息，只不过最近的时间是在两个月前。
夏雪看完之后，将纸卷折了起来，打算让白鸮派信出去打探一番。
只是她刚站起身来，只觉得脚软，又坐了回来。
“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本王还以为你被人接进宫了。”燕王的声音在门口出现。
夏雪忍不住攒紧拳头，她一手将东西先收了起来，再重新起身，“你怎么还不滚？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那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又算什么，是来看笑话的？”
“本王早就警告过你，是你自己不听不信。若是跟了本王，今日也不必吃这种苦头。”
“风凉话说够了吗？你以为故意挑拨着我跟皇上翻了脸，我就一定会瞎了眼，再转投你的怀抱吗？”
“那人欺你骗你，与本王何干？本王不过是揭露真相，干嘛说得那么难听？”
“你若是还不走，那我还有更难听的话！”夏雪提高了声音。
燕王装模作样地叹气摇头，转身打算出去了。
“等等！”夏雪忽然唤住他，他停住脚步，以为她改变了主意。
夏雪补充道，“记得把帐结了再走！”
这是当着他的面还要坑他一把。
燕王不怒反笑。
送走了瘟神，夏雪并没有觉得心情好些，反而更糟了。
她立刻赶回隔壁巷中的宅院里，问了白鸮最近云霏儿的下落。
云霏儿果然是来过天心坊，却又走了，之后去哪儿连白鸮也不知道。
“难道真被燕王抓走了？”夏雪喃喃问道。
“不能吧，那姑娘瞧着不傻啊。不如我去打探看看。”白鸮说道。
夏雪点头同意，“小心些。对了，若是看到韩溪桥，捎个口信，我要见他，让他去天心坊。”
白鸮利落答应之后便出去了。
等夏雪支着胳膊，撑在太阳穴处，闭目养神时，垚从外面进来。
“这个给你。”他将铜簪放到她面前。
夏雪睁开眼，看到发簪，眉色黯然，似乎想起之前那些不痛快的回忆。
当时她发脾气，将发簪丢了出去，听那声响，簪体已经断成两截。
是他重新修好了吗？她缓缓拿起发簪，有些不敢细看。
垚在她手中，按了一下发簪上的机关，噌的一声，发簪两头伸出尖刺来。
机关不同了，藏在其中的短刃也不同了。
夏雪眼中闪过疑惑，“这是你弄的？”
“嗯，还有这一支。”说着，他又递给她一支一模一样的发簪，机关也是相同的。
打开机关之后，发簪立时变成一根两头尖尖的刺。
“这叫分水刺，用得顺手了，可杀人，可当暗器，携带轻便。”
“这不是我原来那支，你什么时候做得这些？”夏雪脸上并没有露出喜色，反而带着几分忧伤。
“我大哥他说过要与你做神仙眷侣，带你去闯荡江湖。若今日他还活着，你会跟他走吗？”
夏雪沉默片刻，答道，“会。”
垚的神情有些复杂，上前来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揽住她的头贴在自己胸口位置，“那你就把我当做是他。”
夏雪没有回话，无声的眼泪沿着脸颊淌下。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就算垚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也只不过是在时刻提醒着她，回不到过去了。
眼前如同幻觉一般的温存，是夏雪曾经想用来麻醉自己的，可她现在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