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视着殿上他们俩的身影，这两人居然是师徒？可慕容风才回姜国不久……
他们俩师徒缘分难道是在大历的时候？
“这位是什么时候开始当太师的？”
婢女继续小声说道，“算起来，大概是三四年前吧。王上从别处专门请来的，太师大人在王都里一向很受敬重。”
慕容风把她介绍给楼清明的时候，夏雪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她按捺着内心冲动细细盯着楼清明的脸。对于楼家，祖母跟小叔是她不多的温暖记忆。
本以为他们随着前世记忆都已经湮灭，不复存在，没想到在姜国王庭内看到他，还活得好好的。
她努力忍住眼眶里涌动的激动的泪，轻声道，“楼太师，久仰大名。”
楼清明似乎看出她情绪有些变化，但并没有多在意，只是微笑点头算是回应。
望着慕容风陪楼清明到一旁去敬酒，夏雪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恨不得飞奔上前跟他相认，可理智告诉自己，她不能这么做。
婢女忽然笑了，“太子一会儿就回来了，太子妃也不用在宴席上就望眼欲穿吧，片刻都不能分离似的，这般恩爱实在叫人羡慕呢。”
夏雪这才收回了执着的目光，幸亏楼清明是与慕容风一起，否则她真的解释不清自己这么盯着他看是怎么回事了。
酒过三巡之后，王上略有醉意，就让其他人随意些，自己先退席了。
等王上跟王后陆续离开之后，宫宴的气氛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那些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到一起畅谈欢饮，女眷们也有自己的小圈子。
这时，夏雪看到慕容风的母亲林妃也起身，却还留了一个婢女在席位上，并不是退席的意思。
不得不说，林妃那样金发碧眼的女人出现在即使如今日宫宴之上随处可见美人绝色的地方，也是让人一眼就能从人群里看到她。
她的美貌像是不受时间影响，即使已经三十多岁的妇人年纪，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像是与生俱来的。
再反观慕容风站在兄弟身边，不由得让夏雪感慨姜国王上当年娶这位异族女的决定简直是明智的，单凭慕容风一个人就已经拯救了整个王族的仪容。
幸亏慕容风长得不像王上，看看他那个跟王上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先太子大哥，说句不太合适的话，姜国百姓肯定也希望有个好看又和善的国君。
夏雪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真的是在盯着慕容风看了，赶紧收回目光，去寻找另外一个自己该关注的对象。
她在殿内扫了一圈之后，看到楼清明从侧门出去了。
是去更衣还是去透口气？
她干脆也起身，偷偷跟了上去，想寻个机会跟他单独说几句。当然她不可能以侄女的身份，但她可以以他侄女闺中密友的身份跟他叙叙旧。
就说楼千雪当初到了大历京城与她在闺中说了许多趣事，所以她才知道这些往事。
只不过她追出来之后，却没发现人影。
待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细细嗅着空气里残留的一些檀香气味，这是楼清明身上沾染的最明显的味道了。她循着这味道追了过去，穿过长廊，越过曲桥，绕过假山之后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刚准备上前主动叙话时，却发现他身旁还有另外一个人。
林妃？夏雪愣住了。
这一幕竟然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想起了当年在大历皇宫中偷看到的不堪画面。
不会的不会的，小叔不是这种人，他也许只是偶然碰到了林妃，跟她说几句话而已。
她悄悄藏到了假山旁边，想听看看他们在说什么，结果他们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像是异乡的方言，发音与中土诸国的话完全不同。
这两个人自始至终只是站在一起，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并未作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也许只是她自己想太多了，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方便跟小叔单独叙话，只好转身离开，却不小心踢到一块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只是短暂的一声，就引起了那边的注意。
林妃快速从另外一边离开，生怕被人看见。
夏雪听见身后响动之后，回头就看见楼清明提着短剑就追了过来。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他要对自己兵刃相见，难道他跟林妃之间真有私情才着急杀人灭口？
“太子妃！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有谁同你一起吗？”楼清明冷冷逼问道。
夏雪望着眼前人，回想起小时候她趴在他背后，央着他带自己出去玩的那些过往，可他现在不认得自己了，还提着一把短剑打算要了自己性命。
小叔怎么会这样对自己？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地滚落出来，抽泣哽咽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因为小叔又要离家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追不上马车，反被祖母身旁的嬷嬷紧紧搂在怀里。
可那时，她身边还有疼爱自己的亲人，现在，只有把自己当仇人看的小叔。
楼家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楼清明也对她突然失态也感到莫名其妙，只好默默收起短剑，伸手想把瘫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太子妃拉起来。
之前听慕容风说起过她，不是说她聪明谨慎吗，怎么今日一见，倒像个傻丫头一般。
夏雪的眼泪像开了闸之后，根本收不住，一边哭着一边打开楼清明的手，“别碰我！”
楼清明又好气又好笑，“你要哭到什么时候？我不是已经把剑收起来了吗？这一带蛇虫鼠蚁特别多，还有蜈蚣，你在大历应该没见过这么长的蜈蚣吧。”
说着，他伸手在她眼前比了一尺的长度。
夏雪的眼泪被吓了回去，却还故作镇定，“那可以用来入药，效果一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