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清明上下打量着她，忍不住摇头笑了笑，“要不是这身华服，不会有人信你是太子妃。”
“你以为我自己想当？”夏雪脱口而出。
楼清明收起笑意，逐渐严肃，“你是如何破了我这无门阵的？是谁让你来盯着我的吗？”
“什么无门阵？”夏雪有些听不明白了，她忽然回想起之前在相府，慕容风还是季容的时候，在她院子里倒腾过困住人的阵法，可对她来说，形同虚设。
她抽了抽鼻子，老实回道，“我是顺着你身上的檀香味，一路跟过来，没看到什么阵。”
楼清明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如常，“那你为何跟着我？”
夏雪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就把之前设想好的话照说了一遍，她是楼千雪的好友，所以打算来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千雪口中说的小叔。
听到楼千雪这个名字，楼清明眼神一黯，“你当真是千雪的朋友？”
夏雪点头，轻声反问道，“你当真是她的小叔？”
“没错，我是。”
通过他的表情，夏雪知道他一定都知道楼家发生过什么，毕竟他徒弟可是在大历当质子，他一定没少关注过大历的事情。
“没想到在姜国王庭里居然还能遇到故人，刚才的事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也当我们从未私下见过。”
虽然夏雪还是很想知道，他跟林妃到底有什么关系，可眼下确实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
“我们最好分开返回宫宴之上。你可认得回去的路？”
“嗯，认得。”
“那你先去吧。”
夏雪只好沿着原路返回，走了一段之后，忍不住回头，楼清明还站在原地望着她。也许他只是在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凭自己之力破了他的什么无门阵。
“再见，小叔。”相隔了一段距离，她轻声道别，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朝着宫宴方向去了。
回到宫宴之上，慕容风正被一群人围着敬酒，看样子他今天肯定是要被人灌醉了。
夏雪坐回自己的席位，一抬头看到林妃早已回来。
这姜国王庭之中恐怕也不是她所见到的那样一片祥和，这些让她不由得想起大历的皇宫，千里之外的他又在做什么呢。
暮色笼罩着宫城，小太监来提醒第三次陛下该用晚膳了，可姬康还是埋头处理奏折，不闻不顾。
就连夜公公都看不下去，上前轻声道，“早上柳太医过来说，她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不少，也许是搬入长春宫之后，对着永乐公主让她病情有所好转。不如陛下去看看，顺便在长春宫用膳吧。”
姬康放下手中朱笔，沉默片刻，有些犹豫。
上一回他去看她时，只能隔着屏风偷偷望她，一旦被她发现，她脸上的惊恐，如同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让他心疼。这已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他足足有一个月不敢再去看她，若她这辈子都记不起自己了，也该想想如何让她重新接受自己。
“好，摆驾长春宫。”
宫女前来禀告说乳娘刚刚把公主送进殿内，此时是“夏雪”独自带着永乐在殿内玩耍。
姬康动了动手指，让她们都退下，他独自小心翼翼走进去。
细微的声响从内殿传来，他继续慢慢往里走着，直到眼前的画面让他震惊。
下一瞬，他冲上前从“夏雪”手里夺下被她掐得面色青紫的永乐。
永乐还不到一岁，才刚学会蹒跚走路，原本以为走到“亲娘”怀中，能得到一个拥抱，却不想被“夏雪”死死掐住了脖子。
要不是姬康进来，永乐已经被人活活扼死了。
“你在做什么？”姬康不敢置信，他最心爱的女人不仅疯了，而且疯得很彻底，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
“夏雪”看见姬康靠近，顿时又变成畏畏缩缩的模样，担惊受怕地蜷到了角落，始终不肯再靠近一步。
这么久以来所谓治疗已见成效，竟是这般成效？
姬康抱着永乐，转身离开。
当夜，“夏雪”被送回了原先住的流云居。
太医仔细检查了小公主脖颈上的伤，又留下最好的药来消除淤痕。
姬康始终放心不下，一直在长春宫里陪着永乐，小公主依偎在他身旁，睡熟之后都紧紧揪住他的衣襟不肯放。
这次的事情，他并没有惩罚其他人，甚至连罪魁祸首燕王都没有降罪。
当日燕王说是有人将一批歌舞伎送到他王府，那么多人他不曾细细看过，也根本不知“夏雪”混在其中，就作为嘉奖将这些女子赏给手下。
但这些说辞偏偏确实找不出漏洞，姬康也没办法替无身份的“夏雪”来追究燕王的责任。
哪怕是让燕王认罪，“夏雪”受到的伤害也无可挽回了。
姬康只能怪自己，要不是自己的疏忽，也不会让她沦落到这一步。
深夜里，夏雪忽然从睡梦里惊醒，她仿佛听见了婴孩哭啼的声音，和永乐的声音那么像。
她睁开眼时，再静静聆听却只有一片寂静。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宽敞的大床上，只有她一人躺着。
昨夜回到东宫里，慕容风确实醉了，便自己到了偏院里去睡，说是怕打扰太子妃休息，让人传话过来不必等他。说得好像平时她等过他似的。
既然噩梦醒来睡不着，夏雪便披上外袍到外面去透透气。
穿过院子，到了正殿背后，这里是东宫这高的地方。她试着运气，想用轻功飞上屋檐，只不过以她现在的身手完成这件事实在有些困难，更何况肚子里还有五个月大的宝宝。
忽然一道身影像是从天而降，落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腰，携着她轻身飞上东宫正殿的屋脊。
她又惊又喜，待站稳之后，才问道，“垚，你几时回来的？”
垚的目光渐渐下沉，发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原本平静的表情有些凝固在脸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