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统一天下不能靠谈恋爱啊 >二 山阿 第十五章 雪中刺杀
    亭中三人尽皆屏息,天地无声,越来越明晰的脚步声仿佛预示着莫大的危险。

    脚步越来越近,凝神细听,其实应当不止一人。

    离得近的那人脚步一深一浅,似乎受了伤,跑得跌跌撞撞,十分慌张;而在后面跟着的人则轻功不错,若不是凉亭下的三人中两人习武,一人本就不是凡人,估计都听不出他们的声音。

    当一个灰白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浓雾中出现时,三人都已抽出了佩剑。那似乎是个壮年男子,身上染了一片血红。

    那人似乎看到前头有人,猛地往凉亭这边一冲。三人正警觉地等着看他要做什么,他却咚地一声,栽倒在了亭子的台阶上。

    云容离那晕倒在地的人最近,便上前一步,准备探身查看。

    亭子外面跟着的脚步声明晰了些,似乎是听到目标栽倒的声音,气息停顿了一下。

    骤然风声大起,视线一片白茫茫的尽头,自亭外的漠漠雪雾中,两道黑色身影如箭矢一般向这边射来!

    云容忽然感觉背后一股猛力直接抓着衣服把自己揪起来,直接扔到了后面,耳边只听到楚岺均一声“小心危险!”,便晕头转向地砸在了地上。

    视野一片晃动,云容只看见一蓝一黑两团身影飞身向前,待她缓过神来时,那二人已在凉亭外与那两名黑衣刺客战在了一处。

    四人在亭外对战,亭子里便只剩云容,和那个昏倒在台阶上的中年男子。

    外头是一片刺眼的雪白,云容眯着眼仔细看了片刻楚岺均和乐朗言的情况,惊讶地发现两人身手都相当不错,与刺客交手显然占着上风。

    咦?看不出来讨论治国之策如此在行的两人,武功倒是个顶个的好。

    她放下心来,不再关注战局,而是走到被追杀到此处的那人身边,俯下身子,一手依然握着修远剑,一手费劲儿把他翻过来,细细地端详起来。

    这是个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穿着粗毛短褐,肩头深深插入一支断箭,腰间也有数处剑伤,血腥味浓烈刺鼻。他紧闭着眼睛深深昏迷,却依旧是皱着眉头十分不安的样子。

    云容视线一转,注意到这人双手手指关节粗大,手上满是厚厚的老茧,像是常年做重活留下的。若她所料没错,应当是个昭国农民。

    可看那追杀的两人,虽然不敌楚岺均和乐朗言,但身手并不简单。若只是个寻常农民,怎么会招来这么厉害的杀手追杀?

    难道,是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云容正面色凝重地思索着,那边对战已然结束了。两名黑衣刺客大概是眼看对上武功高强的两人没有胜算,任务必然无法完成,互相对了一个眼神,便飞身逃出战局,飞快地逃窜进了浓雾的掩护之中。

    楚岺均和乐朗言并不去追,只是肃立着持剑凝神听了一会儿,终于确定周围只剩下冰天雪地,不再有任何活物。于是,他们也几步跨回亭中,来到云容身边。

    乐朗言弯下腰探探这人鼻息:“他的伤其实应该并不太重,但失血较多,加上劳累过重、精神过度紧张,大概是到了这里心里骤然一松,才晕过去的。现在……是不是应该送他就医?”

    楚岺均正待说话,忽然神色一变,云容只觉得一只手猛地抓住了自己的袖子,低头一看,原来是那汉子又醒了,一开口上气不接下气:“我……我要见君上……”

    三人的神色齐齐变化,楚岺均猛地蹲下来:“你说什么?”

    “若是再没有贵人来管管,我们陶溪村的父老乡亲,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汉子虽然受了重伤,且长途跋涉身体虚弱,但意志十分顽强,在三人的几个简短提问补充下,虽然语言有些断断续续,但倒是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汉子人称陶伯,三十八岁,是邵都北边不远的郇县一名农民,家在郇县的陶乡阳仁里陶溪村。

    阳仁里偏远,陶溪村更是隐在昭北盘石岭下的一个十分偏僻的村落。村落依山势而建,底下就是一片低洼地。

    这里看起来是一片祥和的山谷,但山坡上乱石嶙峋,谷底则是一片卤土白壤,土地板结,种什么庄稼都不长,唯有茂盛野草顽强地长成了一大片荒原。

    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陶溪村民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山坡上开垦出一层一层的梯状农田种稻,尽最大可能榨取出土地的资源。可这里终究是土地贫瘠,数十个世代下来,能垦荒的地方都已经变成了小块小块的梯田,大部分土地却依旧是只有杂草的野地。土地难垦,务农难以维持生计,村中便有一半多人走南闯北,四处经商。

    可在两个多月前,邵都传来改革政令,要求农民加紧垦荒,且为促进垦耕、抑制商业,更是对商业所得征以重税。

    里公带着官兵来视察,见了陶溪村山脚下的一大片谷地,当即一声令下,要求他们把土地开垦出来,并且直接安排官兵按六尺为一步,二百四十步为一亩,计算出了面积,直接摊到每户头上,按照农田的惯例征收田租,逼陶溪村民抓紧开垦,若交不出田租,就要抓去做徭役。

    然而,陶溪村谷底都是盐碱地,根本没法开垦种庄稼。

    这么一来,经商活不下去,务农也活不下去,村里人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能自寻出路。他们一商量,便由声望最高的陶伯和南叔代表他们去陶乡的乡师府告状。可没想到的是,到了乡师府,他们却被诬陷为刁民闹事,轰了出来。

    两人不服,憋着一口气直接闹去了郇县县衙,可县尹听说后虽然表面上铁面无私地应承下来,表示一定彻查,可转眼就把他们两人送回陶溪村,随即找官兵和村霸及喽啰把整个陶溪村到外界的路给看了起来,不让他们出去。

    后来,里公又来村里转了一圈,态度更加嚣张,临走前还抛下话说,他们上头有人——邵都城中有大官儿在背后,默许甚至支持郇县这自上而下横征暴敛的行径。

    昭国实行县制,除国都邵以外分县、乡、里三级,分置地方官府。这样一来,邵都以外竟是没有人能管得了这事了。

    陶溪村民瞬间就坠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可迫于官府威势,敢怒不敢言。陶伯是村里武功最高的,一向艺高人胆大。他表面上顺服,可一直在冷眼观察,想找机会逃出去,直接到邵都递状子。如今,将近两个月过去,官兵对村民的堵截也没有那么严了。

    前日夜里,他瞅了个空子逃出来,便一路向邵都赶来,想尽快找到能压得住那名大官的贵人主持公道。没想到,他一路顺利,却在即将到邵都时遭到了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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