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段叙述,楚岺均满面阴沉。改革五策是他推行的,竟有人胆敢以实行改革为名,行草菅人命之实!
他怒道:“这次改革明文定法,鼓励开垦野地,开垦的土地收租后便可折算免除徭役,却不是提前计算好野地面积,不开垦交税就要惩罚加重徭役!各级县衙、乡师府依制都要里法令碑,上面明明白白写了要奖励垦耕,那些地方官对着碑上法文,难道能睁眼说瞎话吗?”
“大人,我们一介布衣,世代务农,并不识字。官老爷说法令内容是如此这般,我们难道还能质疑他们吗?”
楚岺均面色一凝,想起了刚才乐朗言所提出的担忧,果然被他料中了。
“不管怎么说,郇县层层官员都如此胆大妄为,必定是像他们说的,仗着国都中有权贵撑腰。陶伯,你到过县衙、乡师府,还观察了两个月,是否有打听到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奸官是哪一个?”
陶伯有些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道:“听说……正是推行改革的那位,左徒楚大人。”
什么?!
天上轰隆隆一道霹雳,把三人都给劈傻了。
云容惊诧莫名,不由得有些担忧地望了望楚岺均,只见他大惊失色,趔趄了一步,满脸的难以置信。
乐朗言脸色沉沉,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三人虽然都不是普通人,但到底还年轻。陶伯看着这三个年龄不过自己一半的年轻贵人,猛地明白了什么,脸色刷得变得一片苍白。
他不由得抬起手来,却抑制不住手的颤抖,慢慢指向楚岺均,一开口声音嘶哑低沉:“你……你是……”
陶伯紧盯着楚岺均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绝望的目光逼视了他半晌,终究是闭上眼,叹了口气。“我相信你,楚大人。可是,大人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呢?”
楚岺均起身郑重地一揖:“陶伯信任,楚岺均感激万分,更是深感惭愧。郇县偌大一县,层层官吏都能能指名道姓地借着我的名字胡作非为,我却被瞒得滴水不漏,想来这里面必然大有隐情。”
或许此事,真的有楚家族人掺和在内,不然何以敢这样明目张胆。
想到这一层,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既然此事与我有关,更是因我改革之策而起,那查案一事,岺均责无旁贷。——不知陶伯现下如何,能否随我一同进宫去面见主君,或者需要先就医呢?”
陶伯与当地官僚打交道多年,原先说相信楚岺均,其实本是绝望之中大为慌乱,无法可想才暂且出言自保,只求暂且避祸。可是听他接下来的举动与这一席话,字字真切,断无敷衍之意,竟是当真并不知此事,陶伯一时心潮澎湃,竟是有些哽咽了。
“我没事,可以马上就走!……感谢大人为草民一村性命做主。”说着就要拜。
楚岺均慌忙拦住,沉声道:“虽然陶伯是因陶溪村一村之事而来,但想来一村田租能有多少收入,既然事涉郇县县尹,县乡里官员层层勾结,绝不仅仅是一村的事。改革关乎国之根本,此事必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