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侯爷难哄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人回来了?”
    傍晚,云霓漫天,霞光灿烂夺目,连翘坐在铁线莲的花架下一心一意为蝠图刺绣收尾时,云三大步从院门外走近,玄色在衣摆因过大的走动幅度而微微荡开,镀了一层金光。

    简单言语几句,连翘剪断丝线的动作顿了下,神色有些茫然,将连着针线的布料放到小篮中,迟疑道,“今晚让我先离开?”

    云三神色认真,颔首道,“我会让小七和云五和你一起,放心,不会有事。”

    连翘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抿了抿唇,双眸剪水,低声道,“恩朴已经整整两日没回来了。”

    云三怔了怔,不自觉放缓语气,“我知道,若他回来,我会好好结了月钱给他。”

    连翘温温和一笑,“劳烦。”

    她善解人意地没再多问什么,端着盛针线布料的小筐回房。

    云三在院中站了站,看她纤细的身形偶尔从窗边晃过,有条不紊打理物什。

    落霞的光彩在屋顶脊兽上流转,云三留下最后一眼,转身离开,神情晦暗不明。

    天色擦黑,宅中一切如常,炊烟袅袅升起,厨房中每个人都在忙活着手底下的活,无人注意一瘦削身影在窗下一闪而过。

    靠窗户最近的芹姨用手巾擦了擦汗,似有所感地往外看了一眼,小声嘀咕,“刚才怎么感觉有只大黑耗子窜过去了,这种宅子里面也会有老鼠吗?”

    她随手抄起个漏勺,警惕地慢慢往窗边移,就在准备探头仔细查看时,少年面无表情伸出了脑袋,幽幽道,“芹姨,我回来了。”

    芹姨吓得差点一漏勺呼他脑门上。

    “你这孩子!从哪冒出来的,吓死个人哟!”

    她扯下肩头手巾掰着他的脖子给人狠狠擦了擦脸,一点点变白净的小脸上是不合年龄的淡漠和木然,芹姨莫名有些悚然,忘记问他这两日去了哪,只赶紧让他去院子里洗洗手脸把人支走,嘟嘟囔囔地转身离去。

    少年慢吞吞掀起眼帘,深深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灶台。

    “人回来了?”

    云三负手立于廊下,身侧云九点一点头,听到连翘已被云七他们两个护送走的消息稍微松了口气。

    云三淡声道,“留神外面,我先回去了。”

    他如今还顶着顾长云的脸,云九无论见过多少次仍是觉得稀奇,趁机多看两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云三无奈摇头,抬头看去,云一无声跃上房顶俯身半跪下,对他略一颔首。

    视线交错间便知事已准备妥当,云三彻底放下心来,握拳抵唇咳嗽几声,脸色苍白地走入房中。

    夜凉如水,用过饭后侍卫呈上清茶,之后便退到门外静听吩咐。

    房中不时传出轻咳声,一单薄人影在灯下捧着书看,不知不觉间,拈着书页的长指一点一点松开,人影伏在案上昏昏睡去。

    院中静谧只有细微虫鸣,侍卫抱着胳膊靠坐在墙边,头低低地垂着。

    刘恩朴独自一人走过小径,不知抱着什么心情站定在拱门外隔着一段距离朝花叶间的小亭看去。

    他不敢想,若是连翘姑娘没看见那个纸团,若那些人……

    可亭中无人,桌上一团暗影,是他当日留下,花瓣枯萎不复娇嫩的花环。

    五脏六腑猛地抽痛,刘恩朴回过神,发觉自己正一手按住冰凉石面重重喘息,额上冷汗冒出,惶恐感从头淹没下来,压得人几乎窒息。

    花叶簌簌,摇晃着少年人不为人知的心事。

    可若是看了又会如何,保不齐再相见时便只有满眼的厌恶和失望了。

    刘恩朴不无麻木地想,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抬头时目光一僵,不可置信地缓缓伸手,指尖颤抖着拿起方才急火攻心之下竟没看见的一物。

    细细的柔软被小心翼翼拈在指腹间,他从未摸过那么精致光滑的布料,像水中滑过的月光,仿佛下一瞬就能从指缝间溜走,消失不见。

    是一枚坠了平安结的荷包,暗水纹的料子,让他恍惚觉得自己手上没了力气,竟有些抓不住。

    墙外传来纷杂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来不及细想,少年做贼般匆匆忙忙把荷包塞入怀中,飞速收拾情绪,面无表情拨开花藤走了出去。

    外面一行提着灯笼的人正在找他,月光依稀淡了,几盏灯笼在黑夜中像是烧起来的火,又像是某种野兽带着贪欲的眼睛。

    一名男子看见他低着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气极,粗暴地一把拉过来他,恶声恶气呵斥,“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兄弟们都等着你指路呢!要是坏了好事老大要你好看!”

    过于单薄的肩膀被他钳在手中狠狠晃了晃,刘恩朴隐约听见骨节咔嚓的声音,默默忍下冲到嘴边的痛呼,面无表情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整座宅子被笼罩在森森黑暗中,饶是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人提前下了药所致,夜风一吹,男子心虚地打个哆嗦,骂骂咧咧松开了手,攘他一下催促快点带路。

    门口摇晃的灯影里,一人鬼鬼祟祟翻了院墙进去,将正门打开,十余个黑影顿时从四面八方的暗处窜出,飞快窜进门内,短短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整座宅子从静谧转为另一种死一般的沉寂,又很快被另一种嘈杂取代。

    明月受阴云遮挡,自天上笼下暗纱。

    云一平静地盘腿坐在某处隐蔽的屋顶,缓缓擦拭一柄长刀。

    刀身同乌木的刀鞘一擦而过,漆黑中寒光转瞬即逝。

    不速之客入侵宅中每一处角落,刘恩朴被虎背熊腰的男子压着走到做库房的院子里,隔着一排熊熊燃烧的火把粗略一扫,便见厢房中数个人影晃动,吭呲吭呲地抬出一口口箱子出来。

    男子“呦呵”一声,松开刘恩朴眼冒精光地走上前去,一把拔出腰间佩刀劈开锁头,打开一看登时被白花花的银子晃了眼。

    在场人皆是呼吸一滞,不约而同看直了眼。

    “啪”,男子抹了抹下巴,把箱子盖一合,眼珠子一瞪,“看什么看?以后有你们看的!动作快点!先搬回去要紧!”

    “那谁……”他扫过众人,抬手随意指了下角落一声不吭的少年,乐了,“就你,小子!有本事啊,回去老大少不了你的赏!”

    刘恩朴耷拉着肩膀,讪讪地应了声。

    这小子不上道,男人皱了下眉,不过看在今晚收获颇丰的份上,心情好没跟他计较,怕里面搬东西的人手脚不干净偷捞油水,大声嚷嚷着跨入房中瞪大眼盯着。

    从方才从亭中出来,一路上都没看到侍女的影子,连厨房的芹姨等人都歇了班,只留一个看着灶台的不惑男子头一点一点地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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