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侯爷难哄 >第三百三十六章 “私事?”
    晨光熹微,云奕睡眼惺忪着,被晏子初催促赶紧上马车,她迷迷糊糊被放置在柔软的垫子上,一把撩开帘子,扒在窗棂上扭头瞅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晏子初内心百感交集,颇有些女大不中留的感伤,无奈上前,替她整理一番草草挽起的长发,问,“说什么呢,又骂我呢?”

    云奕下巴压在手背上,努力睁开眼看他,无意识道,“好困……”

    晏子初哭笑不得,暗暗磨牙,愤愤地瞥一眼马车前的顾长云,“不是你要大清早走的?困也受着,”他似是不忍心,补上一句,“待会走慢些,别着急忙慌的,路上睡会。”

    云奕胡乱嗯着应下,伸手捏了捏他的食指,断断续续地叮嘱,“我的……花轿,帮我好好……放着,还有我的,嗯……嫁妆……”

    怕他不答应似的,末了还威胁地在他手上掐了一下。

    “行行行,都帮你放着,”晏子初无奈的很,看她在自己指上留下两个浅浅的月牙形状的印子,又忍不住勾起嘴角,“看罢,这些东西还是自家人替你收着放心罢?”

    他腹诽,你还不知道,就连你的嫁妆都还在我手里。

    云奕眯着眼瞧他,倒没反驳,心里想着是都快走了就不气这孤家寡人一个了。

    白彡梨不动声色挪近了些,从窗子里给她塞几包点心,晏子初被挤到一边,颇有些无语。

    “这些我都让荷沼她们准备好了,都在马车里放着呢。”

    白彡梨懒得理他,像照顾小孩一样摸摸云奕的脸,爱怜道,“这里面有刚做出来的梅菜肉包,专门给你捏得小的,吃完再睡啊。”

    她不知又从哪摸出来一个大瓷罐,“这是梅婆婆做的藕澄粉,里面放了各色碎干果果脯,昨夜刚弄好没来得及放那一堆东西里,路上让顾公子给你沏着吃。”

    云奕吭哧吭哧地接过瓷罐放在腿边,继续爬在窗棂上,小声哼哼,“知道了……”

    白彡梨恋恋不舍地把晏子初理得难看的碎发重新弄好,微微一笑,“这下都好了。”

    云奕静静望着她。

    “日后我去京都寻你顽,”白彡梨朝她眨眨眼,往后退了几步,回头看顾长云,神情透出些认真,道,“顾公子,劳您好生照顾宁儿。”

    顾长云颔首,“应该的。”

    晏子初微蹙着眉,还想开口叮嘱几句,被白彡梨的胳膊肘戳了侧腰,很不情愿地抬抬下巴,语气硬梆梆的,“收拾好了便动身罢。”

    云奕从手边摸了俩核桃砸他,不满地小声嘟囔,“赶人呢。”

    晏子初抬手接住,终是露出个笑,“那不走了?”

    云奕白他一眼,往回缩了缩,摸到帘子上的绳扣一解,竹帘哗啦啦地垂下来。

    晏子初朗声笑道,“小气人精可算走了——把里面的布帘也放下去,仔细别吹了凉风。”

    回应他的是粗暴拍在竹帘上的一掌。

    顾长云唇边挂着笑,目光淡淡扫过做好准备立于马前的云一,及站在他肩上的赤腹,继而在众人之间似笑非笑的晏澄身上略停了停。

    晏澄像是没察觉到他的目光,轻轻拨动白玉珠串,神情恬淡安宁。

    云奕余光中见顾长云在某个方向停的略久了些,顺着看去,对晏澄摆了摆手。

    晏澄面上的笑意愈发温和,轻声道了句保重。

    日头一点点升起,晏剡打着哈欠,不拘小节地敞着领子提着包裹,从大门内出来眯着眼翻身上马,在马上坐了一会儿发觉队伍还是没动,睁开眼一看,他家庄主还在扒着窗户絮叨着些许琐事。

    云奕困意上涌,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下点着头,敷衍地哼哼。

    他哑然,早就预料到如此特意起晚了些,没想到还是这样,不禁心生后悔……应该拐去厨房一趟揣点包子馃子什么的。

    顾长云垂眸望着地面,耐心地等在车前,末了还是白彡梨看不下去,暗暗拽着晏子初的袖子往后拖,压低声音道,“行了行了,又不是不回来,说这么多够了。”

    晏子初经此一点,也觉够了,神情带上点满意,故作严肃地点头,“好了,时候不早了,启程罢。”

    云奕如释重负,慢慢吐出一口气,搭在窗棂上的手腕晃一晃,被晏子初拽着把袖子往上拉,塞回车里。

    “走罢。”

    众人望着一行人马渐行渐远,心中皆是怅然若失。

    晏子初回眸,对上晏澄望过来的目光。

    “你也要走?”

    书房,两人相对而坐,晏子初吹去热气,抿了口热茶,眼底神情莫名有些晦暗,“私事?”

    “杂事,”晏澄气定神闲,唇边挂着淡淡笑意,“得出门一趟,很快回来。”

    晏子初不想听他仅仅说到这里,慢慢饮着热茶,无声催促他往下说。

    晏澄于心中默叹,无奈道,“我新得了个方子,晏家,不,可以说是荆州,少几位药材,得出门一趟,差不多得小一个月。”

    晏子初神色稍霁,揉了揉眉心。

    “宁儿刚走,晏府便空落落的,你若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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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语气颇有些幽怨,饶是处变不惊的晏澄也没忍得默默绷紧了后背,加上一句,“我沿途路过仇家境内,也好探一探他们的内情。”

    “你能有这份心,”晏子初马上变了副模样,赞同道,“不错,路上多照顾自己,勿要风雨天行路。”

    “……”晏澄停下拨弄手串的动作,抬眸静静看了他一眼。

    晏子初挑眉,笑的温和无害,“怎么了?”

    他摇摇头,目光移到桌上的茶叶罐上。

    明前龙井,不错。

    离开时他袖中明显一团凸起,晏子初神情镇静地品着茶,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情景。

    窗外,日光透过树梢洒在地面,照得一片片叶子通透的像是翡翠。

    他听习惯了顾长云身边那只赤腹的咕咕声,下意识扭头向窗外看去,却只见湛蓝天空中几点白色的影子。

    片片叶子迎风簌簌纷飞,晏子初瞧着,不由得想起云奕指上偌大一枚翡翠指环,合计一番,沉默片刻,一直堵在胸口处的浊气竟隐约有松动的趋势。

    好像也不亏。

    他为自己这个想法自嘲地勾勾唇角,又一眼,瞥见床头八宝格上摆着云奕上次下山给他捎的桂花琥珀糖,眼底暗色瞬时瓦解殆尽。

    屋顶上探头往下看,正巧完完整整看清楚他变脸如此之快的晏尘深吸一口气,嗖的一声缩回去。

    好可怕,算了算了,等会再下去罢。

    京都,气氛愈发紧张,南衙禁军频频当街抓人,偶有血溅三尺之景,使得百姓人心惶惶,早早归家禁闭大门,夜市上的人减了足足五成。

    暗巷中,一人利落拔刀,泛着冷冽寒光的刀刃直直没入眼前之人要害,手腕一转,鲜血沿着刀身上的血槽缓缓滑下。

    身后有人低声唤他,“头儿,网收完了。”

    宽肩窄腰的男子回眸,眼中杀气未尽,他抽刀,半分目光都未再分给目呲欲裂瘫倒在地上那人,转身甩去刃上鲜血,漠声开口,“回。”

    血珠滴落在灰尘之间,雪白的刀身上血痕如蛇般蜿蜒,瞧之触目惊心。

    凌肖面寒无色,随手结果汪习递上的布巾,漫不经心拭去血色,双眸的深处似在酝酿一场更为猛烈的霜雪。

    “待夜里。”

    他收刀入鞘,指尖抵在刀柄上嵌着的一颗十胜石上抹了一下,哑声道,“夜里,提防着些,最后一张网。”

    汪习不无担忧地望着他眼下的青色,“头儿,你都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这些日子他们抓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人,凌肖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少,说出口的话只寥寥数语。

    给人的感觉愈发像一块终年不化的寒冰。

    凌肖垂眼,皱眉望指背上不小心沾上的几点血痕。

    苍白的肌肤,淡青的经脉,几点血痕无比刺眼。

    厌弃之色掩入长睫,他极轻地呵了口气,匆匆抹去,道,“无妨。”

    汪习欲言又止地朝他走了两步,讪讪停下,心里不是滋味,咕哝,“头儿,你不能这样……要是云姑娘在就好了,看你这般拼命地劳累一定会劝你,我嘴笨不会说话,云姑娘要是在就好了。”

    凌肖几乎是瞬时风声鹤唳地将四周扫了一圈,他微微蹙眉,双唇轻轻开合,终是不知所措地抿了抿。

    他顿了顿,犹豫道,“以后,莫要对他人提及云姑娘。”

    “头儿……”汪习面露不忍,但他不是傻子,不是不知晓这其中深意,丧气地低下头,小声道,“我知道了。”

    凌肖相较之下倒平静得多,将布巾点燃,垂眸看沾了斑斑血迹的它渐渐化成一团焦黑的恶土。

    “走。”

    两人身影在日光下拉长,消失在墙后。

    汪习悄悄瞥一眼凌肖冷峻侧脸,心中焦急突如其来的来势汹汹。

    不知云姑娘何时归来,他总觉得,总觉得头儿,有点被黑暗慢慢吞没,已经一脚踏入万丈深渊的架势。

    ——反正只凭他们是拉不回来的。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赶紧让云姑娘回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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