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侯爷难哄 >第三百三十七章 都是聪明人
    入夜,城内一如既往的灯火阑珊,然与之前不同的是,先前是热闹,如今是草木皆兵的恐慌,因害怕在黑暗中忽而乍现的刀光惊呼,所以仍颤巍着挑起灯火,试图从光明从寻求一丝慰藉。

    一抹修长挺拔身影隐入暗色,静立于一处废弃民宅的屋顶之上,夜风不甘地撩起他衣摆一角,金绣的暗纹上有流光淌过,腰侧一柄饱饮鲜血的长刀乖顺封于鎏金刀鞘中,趁着夜色,恍若在男人身后蛰伏一头引而不发的猛兽。

    凌肖眉头微蹙,眸间是不亚于夜色的暗流涌动。

    “头儿,”底下有人轻声唤他,广超一手轻轻扶着刀鞘以免碰撞出声音,一手拢在嘴边,神情带着麻木的紧张,见他低头便接着道,“汪习哥在街那头等着我们呢。”

    凌肖抬眸向远处望去,视线中街角的昏黄灯笼熄灭两盏,他顿了顿,无声跃下落到他身前,语气淡淡,“走。”

    广超抿了下嘴唇,默默握紧刀鞘跟在他后面。

    没走几步,凌肖脚步不动声色慢了一瞬,侧眸望他,“你晚上吃饭了么?”

    “吃了!”昨晚他就是用没吃饭当理由故意把自己差走的,一听他这么说,广超连忙打起精神,小小声地急切回答,“我吃了的头儿,吃了两大碗肉面条。”

    凌肖的唇角似乎是动了一下,随即归于平静。

    “我记得,南边那条街有一家铺子,卖糖渍红果很好,”他抛一枚银锭给他,“去买一些来罢。”

    他的语气称得上温和,并不是近日的冰冷不可近人。

    广超咬着下唇站住脚,口中泛苦地应了声好。

    凌肖有意忽略他的异样,大步向前跨到巷口那边去,留他一人在透着蒙蒙昏黄光亮的此处,怅然地深深低下头。

    漆黑的巷中,汪习左手食指勾着一盏小小的提灯,右手中的长刀往下淋漓地滴着血,他面无表情,神色是一反与往常的冷肃,面无表情盯着地上没了鼻息的人。

    “汪习。”

    黑暗中缓步走出一人。

    “头儿,”他转头,下颚上沾带几条血痕,神情不自觉带上一丝委屈,道,“跑了一个。”

    凌肖轮廓分明的侧脸渐显露在微微的光亮中,他偏头望了眼挂在夜幕中的惨淡月轮,漫不经心开口,“无事,往何处去了?”

    汪习露出个笑,“两个兄弟追着,把他往那处赶了。”

    “嗯,擦擦脸,”凌肖从衣内拿出一方帕子递他,“过去吧,别太晚了,打扰他人歇息。”

    “好好好,”汪习胡乱抹了抹下巴,甩甩刀,也不收入鞘中,就这么提着,随他驾轻就熟地穿过重重暗巷。

    在他们走后,悄无声息出现两名禁军男子,默契地把横了一地的死人拖走处理干净。

    花街,热闹仍是热闹,艳丽的光亮从纷飞的绸缎和绣球中透出来,颇有些闭门酣歌的意思。

    外形精巧雅致的层楼中春色无边,白皙的肌肤压在艳红的被间,道道红痕,说不出的放荡暧昧。

    男女起起伏伏的低喘并没有被门外飞速靠近的脚步声打断,下一瞬,哐当一声巨响,闩好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女子的惊呼声自帐中传出,却又在下意识往帐外一瞥后喉咙一哽,不知所措地往被中藏。

    南衙禁军的佩甲在烛下生出幽幽寒光,浓重的血气裹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猛然间灌入门内,将房中的暖意尽数驱散,让人忍不住胆寒,瑟瑟抓住庇身之物,本能想要远离危险。

    汪习厌恶地拧着眉头,目光四下一扫,确定没什么腌臜的东西才让开。

    凌肖目光沉沉,盯着门栏看了一会,等帐中慌乱的穿衣声停下才缓缓抬眼,对上一张熟悉的、写满情欲和惶恐的脸。

    平静开口,“七王爷,夜安。”

    他身后的黑金甲衣像是铺开一面密不透风的铁墙,无数的眼睛冰冷而毫无波澜地盯着他,恍若面前只有死物,刚把床帐撩开一条缝的赵远生吓得差点腿软,两片嘴唇止不住地哆嗦,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

    凌肖往前迈了一步,客气地又问了句,“七王爷?”

    赵远生却觉得头顶上的刀骤然往下落了大半,他缩进被子里,再顾不上身后拽着他的衣角寻求庇护的女人,将她狠狠甩到一旁,勉强定了定心神,外厉内荏地大声呵斥,“凌肖!你好大的胆子!”

    汪习嗤笑,饶有兴致地低声重复一遍,“好大的胆子?”

    屋里落针可闻,这一句自然没有逃过赵远生的耳朵,他面上闪过一丝难堪,恼羞成怒地狠狠等了这群人一眼。

    凌肖本懒得应对这些表面上的弯绕,赵家人动不了他,但他暂且护不住汪习他们。

    于是他略抬了抬手,止住身后人嘲笑的目光,“不得无礼。”

    汪习听话地低了低目光,“属下知罪。”

    赵远生的脸色白了青青了白,跪在床上的女人颤巍巍地给他披上外衣,花鬓散乱,金钗自发中跌落,落在他手边一声闷响。

    冰凉的触感使他一惊,喉中隐隐约约泛起甜腥,赵远生被女人轻轻扶着,随便往外指了一下,嚷嚷,“凌,凌肖!你大胆!当京都是你的地盘吗!本王宿在此处,快让你的人都滚出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凌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他不开口,无人敢替他接话,房中措不及防地陷入一片沉寂。

    “南衙禁军公办,妨碍者一律按从犯问罪,”他终于露出些不耐,从怀中抽出一方缀了明黄穗子的令牌,寒声道,“七王爷,大业律令写的明明白白,您贵为王爷,不会不知晓其中一二罢。”

    赵远生哑口无言,他摸到了金钗,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力攥入掌心,强撑起来的气势渐弱,“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凌肖侧脸,汪习长刀扔给身后一人,当即上前几步接过他手中令牌,笑嘻嘻地说,“七王爷,要犯在逃,我们的线人说看见他慌乱中狼狈撞入了这间屋子,不知您有没有发觉?”

    “没有!”脱口而出的话让赵远生一愣,他指腹抵着金钗摩挲,勉力拉扯理智回笼,冷冷道,“这屋子就这么大,你们没长眼吗?”

    汪习抬眉,“大晚上的,眼神是不大好,不知王爷可否高抬贵手,让兄弟们搜一搜,开开眼?”

    不知是谁泄处了一丝轻笑,他嘴皮子利索,知道什么话能堵人,赵远生脸色发白,凌肖那厮的丑话都已经撂到人脸上去了,他这会要是说不,跟成心作对一样,谁脸上都落不着好。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