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官笑盈盈地递给她刚倒出来的、冰凉凉的卤梅汤喝,少女惊喜一笑,不好意思地接过喝了几口。
她笑起来的弧度与另一人极为相似,伦珠稍稍抬起眉头,往后退了些。
动静声消失在门外,他偏头看一截灰色衣角擦过染有日光的门框,走去榻边歪在软枕上,指尖绕着缀在上面的流苏玩儿。
荷官去而复返,意料之内地发觉那碗仔细小火慢炖的雪梨羹没动几分。
无声叹口气,他放下东西三两下收拾了桌子,查看过零食匣子暗暗记下所剩不多的那些,打算待会就给补上。
伦珠敛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块阴影,荷官留意到,愈发放轻了动作,思索一二直接捧了零食匣子下楼去了。
桌上换了个略显粗糙的盒子。
他看了一眼,懒懒无力地在软枕上蹭了蹭脸。
荷官再上楼来,本以为他睡了,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得了句吩咐,要他把桌子上的盒子拿过去。
荷官愣了下,忍住笑,面色自然地把东西拿过去给他,还无师自通地打开送到他面前。
几块颜色很好看的萤石,两个琉璃小瓶,还有一些香料。
瞧着是在勾栏附近随意聚起的地摊上选的。
伦珠若有所思地摆弄那几包香料,随手拆了一包摆到桌上去。
荷官不解地盯着他的动作,听他道,“这个香料,连带着之前的那些,是同一家铺子里买的罢。”
伦珠露出个淡笑,一根手指抵着盒子缓缓推远了,“去查一查。”
荷官了然点头,询问过他的意见后,从善如流地把香料和其他东西给收拾起来了。
日光洒在层林的树梢上,水波涟漪在船侧一圈圈漾开,模糊了人影。
顾长云靠在船畔,指尖若有似无撩起水珠,目光也浅淡近无地在船尾倒影上扫过。
那名书生姓桂名尚丘,升州人也,问他去处就一味含糊其辞,只瑟瑟地说与他们同行。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害怕那群穷凶恶煞之人再来追他,眼下这些人虽不明来历但好歹救过他的姓名,这书生便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命地攀着这条船。
不动声色紧盯他一举一动的并非顾长云一人,云一离得最远,但始终分出一两心神在他身上,偶尔移动目光看向顾长云,心中衡量是在分道扬镳后放任不管,还是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这些都是后话,顾长云笃定他身上怀揣有秘密,这书生的性命可以说是就系在他不知何时会消解的兴趣上面。
他并非善心之人。
顾长云甩去指尖水珠,若无其事地在帕上擦净,仰头眺望京都方向。
离得愈近他心中隐秘的情绪起伏也就愈大,除此之外是始终紧绷的焦急担忧。
天下无不透风之墙,他离开的时间多上一日明平侯府中众人便也就多上一分风险。
顾长云蹙眉。
这人需快些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