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百老汇再无佳人 >第 193 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伯劳不是鸣禽,你今天又是为谁而鸣?”伊莲恩退去几步,拉开距离。

    李云斑抓球棒抓的太用力,导致她没抢过来。

    “我不是鸟。”李云斑硬是被气到不停的大喘气。

    她有遇事过度换气的毛病,不管怎么改都无法修正,只好伸手捂住口鼻,瓮声瓮气的,“倒也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对待我。你觉得我就是个鸟,我算个鸟。”

    “你是人也好,是鸟也罢。”伊莲恩看着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伊莲恩做了个手势,是噤声的意思,“想好你的下一句话,说话前先想明白,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招曾屡试不爽,数次逼李云斑沉默引退。

    但沉默的最后总是爆发。

    “我想被爱,被关怀,被安抚,我想被尊重,被宠爱。”李云斑不愧自小不学无术,憋了半天却用了自相矛盾的措辞。“我想有安全感,我缺爱,我想要爱,我也试着去爱别人,关怀别人,安抚别人,为什么这在你眼里,就成了羞/辱/我的理由!”她大喊着。

    “不为什么。”伊莲恩背过手,她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居高临下,“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亲人吝啬赏赐给你的东西,我就要给你?我不欠你些什么,我有我的过往。”

    这也是她第一次把话挑明来说。

    “我的过往里,你是匆匆过客。”她不知道她在对谁说。

    她在评价李云斑,但意识里浮现的却是阿呆那个讨厌孩子。

    有一年纽约很冷,下暴风雪,接阿呆回家路上阿呆一直喊,“好冷好冷,冷呀,妈妈,好冷呀。”

    “那怎么办?”她那天心情好,逗逗阿呆。

    阿呆叫她,“撑兜兜,妈妈撑兜兜。”

    她就把手抄在外衣口袋里。

    阿呆甩开小书包,一矮身,噌地从她外衣下摆里钻进来,蹦高跳起,像只树袋熊似的手脚并用抓住她,把脑袋从胸前挤出来,还把头撞在她下巴上,嬉皮笑脸地抱怨,“呜,阿呆呆的脑袋。”那时候阿呆还是个小孩,说话奶声奶气的,“好痛呀,痛痛。”

    相处久了,容易感情用事。

    所以她要屡屡提醒自己,每个人与彼此间都是过客。

    “你也有你的过往,你的过往里,我只是偶然经过。”她说,“你曾爱我,很感谢你曾爱过。你努力的来爱我,我知道你很努力。”她从楼梯上走下来,其实只有一步,但她觉得很远,也很累,“但你不是我的全部,我也不该是你的全部。你不理解我,你也给不了我我想要的理解与共鸣。我选择回绝,你应该尊重我的回绝,而不是死缠不放。你想与我做朋友,可我不想与你做朋友。你想要的爱情不是我想要的爱情,你想要的家不是我想要的家。”

    “你与我的过去交织在一起。”她轻声说,“不管是计划还说意外,我有了一个彻彻底底与过去告别的机会。我的过去,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是我想反复拿出来品尝的。”

    她想离开,却被李云斑拦住。

    “那不是你来践/踏/我的关心和我偏爱的理由。”李云斑拿着那杆高尔夫球棒。

    她挡住伊莲恩的去路。

    “那是借口。”她重复道。

    “我想知道你还好。”她说,“我知道你有涉足我所从事的领域,我想和你聊天。我想了解你,而你从不屑于了解我。所以,我算什么?”

    “你回绝我。”她望着伊莲恩,“你从来没有回绝过我。你只是理所当然的享受我的追逐。你不拒绝,你不反对,你应该划分界限,但你没有划界。”

    她第一次仰起头,“若你觉得你折磨我,轻/贱我,我是罪有应得,你折磨妈妈,也是她罪有应得,那你觉得我们罪至如此,请每一桩,每一条,你列出来。”

    “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伊莲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任何合同,建立在意思自洽之上,允许,单方面解约。”

    “我不想,与你有交集。请你听懂这句话。”

    “我姓黑尔。”伊莲恩拉开楼梯道的门,“不要去问我,你问我,又有什么意义?”她回眸,此情此景下碧蓝眸子竟仍笑意灵动,“我是死人,我是个魂,这是具行尸走肉,对不住,承您错爱,至于你姐怎么想,你得去问问她了。”

    厚重的门合上,砰一声。

    与关门声无缝衔接的是李云斑的语声。

    “那你呢?”李云斑问。

    李半月凝眸,“我?”

    “你。”李云斑轻轻摇摇头,“你和我在一起,不太开心吧,其实呢,小猫你也不是很喜欢。”她丢开那杆破球棒,“我给你一次重新划界的机会。过去的种种,每一件都不算,所有的,都不算,你现在重新来选,你觉得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是妹妹,还是爱人,亦或是陌生人,熟人,母亲朋友家的小孩。”

    “斑斑,你觉得……”她毅然决然地把球踢回去。

    她最擅长做这件事,做领导的基本素养那就是一句——“好问题,你怎么想的,说说你的看法。”

    每个人在发问时,早就心中有了一个想要的答案,和最不想听的答案。

    面对提问,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套问出对象想要的选项和最排斥的选项

    但一阵意识的空白,那点薄弱的清明没撑过去。

    再从黑暗中挣扎醒来时听到周遭乱哄哄的。

    她觉得很难受,抬起手,手被按住。

    有人先说,“醒一醒,不要睡。”又礼貌的出尔反尔,“您想睡一会儿吗?”

    她说,“有事。”

    她真的很想做无痛的检查和全麻的手术,一觉睡去,醒来一切均已完成,将养时虽然难过,但终归挨一挨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她都记不清在药效作用下安睡的感觉是怎样的。

    起初是地位不稳,涉及到以副代正的问题,即便一台手术可能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即便如此,风险与后果不是她可以承担的,后来,就是纯粹的身体原因,麻醉医生拒绝承担这种风险。

    每逢这种时刻,她就觉得人对痛苦的承受能力其实是有限的,她会想大喊大叫,歇斯底里,她也想崩溃。

    但最后她所做的——她唯一能允许自己做的,仅仅是躺在那里醒神,甚至还花了一分半钟的时间来思考她是否还活着的问题。

    因为她醒过来所面对的场景是坐在床边沉着脸的斑斑,床尾旁椅子里叠腿静坐的弗莱娅·罗雅尔,气氛很凝重,沉默的有一丝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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