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我与“表妹”二三事 >第 6 章 006(修)
    兰花自古以来便有“任是无人也自香”的名号,李二虎凭着相府里的兰园,一来二去倒得了个附庸风雅的名声。

    平日里头还有不少人寻帖进府拜访以瞻仰一番这兰园的风姿。

    “今年的兰花长得都甚好,府上的小丫头们照料得也很好,托她们的福,奴现今也能偷闲片刻。”

    灵娘说着,笑吟吟地将李庭兰一行往兰园里引。

    灵娘出身乡野,但习得一手养花的高超技艺,适逢养花弄草的风气流于高门贵族间,灵娘也因此闻名良安,最终入了相府日日抚弄兰花,也算是寻着了一个极好的去处。

    兰花品种甚多,长相各异,品性也大不相同。

    有些兰花比较娇气,冬天不能受寒夏天不能忍晒,最是让人头疼。

    有些则比较皮实,无人照料亦能够长得生龙活虎。

    初夏正是万物生长的时候,早春就急不可耐开花的春兰此时只剩零星几朵小花挂在枝头,预备夏天开花的建兰则已经缀满了花骨朵。

    喜在冬天开花的墨兰受不住初夏的闷热,叶子软趴趴的。

    灵娘早就让人造了能遮阴的花房,就趁着这几天把园里的墨兰都给挪过去。

    “这石斛兰能养精蓄锐,散热易精,本是作药用的,但花色艳丽,也尤被人喜爱,”灵娘说着,指了指一丛春兰中开的正盛的几丛紫红石斛兰。

    “这石斛兰当真能作药?”李庭兰觉得好奇,凑近去仔细闻了那几棵石斛兰,只隐约嗅到一股清幽的香气,似乎确与旁的兰花有所不同。

    “那是自然,奴的老家便有郎中的药田里一直种着石斛兰呢,”灵娘笑道,“不仅如此,石斛兰的香气还能令人头目清明,再没有比这石斛兰更适合将养身子的人了。

    李庭兰自那日从丹心阁里头出来就一直琢磨着在祁樾窗外种兰花的事儿,为此还特特找灵娘询问有没有能将养身子的兰花,最终找到了最适合的石斛兰。

    “有劳灵娘了。”

    “姑娘可折煞奴了,这不过是奴分内之事。”灵娘笑答。

    许是花养人,灵娘整个人也带着一股花的仙气,李庭兰欢喜同她多说上几句话。

    “只不过这石斛兰多为紫红和橘黄,白色却是少之有少,奴那日逛了整条花街,就连郊外的几大花田都走了个遍,这才堪堪寻到了这几棵白石斛兰。”

    灵娘边说边指了指花圃。

    李庭兰这才瞧见了一片紫红的石斛兰旁极不起眼的白色小花。

    白色的石斛兰远不及紫红石斛兰般夺目,但花瓣无暇,也别有一番清雅脱俗的趣味。

    四月的天,日头越来越辣。

    李庭兰拿着小锄子仔细将花圃里的石斛兰挖了出来,豆大的汗珠不时从额上滑落。

    绛唇和黛眉二人拿着小筐慢步跟在李庭兰身后。

    灵娘本想自己上手,李庭兰只说自己来比较有意思,也更有诚意,灵娘只得作罢。

    没过多久,主仆三人俱成了浑身湿漉漉的汗人。

    祁樾是被外头的细碎的嘈杂声给吵醒的。

    祝余新配的药含有助眠的成分,虽近来他身子已渐恢复了一大半,但每日喝了药还是要是睡上个把时辰。

    丹心阁因地处偏僻,一直少人来往,今日却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祁樾想知道外头发生了何事,叫了两声祝余,却破天荒地没有传来回应,索性便自己一人起身打算到窗边一探究竟。

    祝余虽胆子略小,但在凉州之时就爱跟在林府的老太医身后,一来二去对药理也算得上是精通了,前些天新换的药起效也快。

    虽然祁樾的身子仍然比不上之前,但好歹浑身有了些力气,能够不借外力自己站起来了。

    外头阳光正盛,丹心阁里的圣音竹在清风中簌簌作响,偶有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轻落在地上,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嬉戏,是不同于西北的一派悠闲散漫之景。

    祁樾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李庭兰聒噪的声音。

    这样好的天气,似乎出去走走也不赖?

    许是上天听到了祁樾心中所思所想,祁樾方走近那雕花红木支摘窗,一低头便瞧见了撅着一个屁股正忙得火热的李庭兰。

    今日的李庭兰只着了一身耐脏的红棕罗裙,正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兰花种在新挖的土坑上。

    李庭兰裙角处已沾染上了些许泥渍,头上挽得发髻也有些许松动,有几缕发丝顽皮地随风拂在她白净的脸庞上。

    一旁的绛唇和黛眉手中拿着的竹筐内还有半筐没栽上的兰花,正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叶子。

    祝余在一旁替已经栽上的花浇水。

    四人正小声地说着些什么,间或伴随着几声如铃铛般愉悦的轻笑。

    离开西北这么久,祁樾还是第一次在祝余的脸上看到如此灿烂的笑容。

    如此看来,是他多虑了,祝余在这儿,应也能得到很好的照拂。

    许是察觉到了祁樾的目光,李庭兰抬头,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含笑,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口的祁樾。

    “方才听祝余说你喝药后习惯小憩一会儿,我们是不是吵到你了?”

    李庭兰用小锄头紧了紧刚种下的兰花旁的土堆,脸上带了一丝歉意。

    方才虽然她已经尽量拉低了音量,但是说到尽兴处,难免还是会有些控制不住。

    祁樾移开了自己盯着李庭兰的目光,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确实很吵。”

    声音依旧沙哑可怖,却破天荒地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暖意。

    当然,李庭兰并没辨出这句话的嗓音与之前有何不同。

    听了祁樾的话,李庭兰脸上歉意更深,忙回头看了一眼绛唇和黛眉手上的花:“我尽量加快速度,要不,表妹你也出来和我们一起种吧?”

    李庭兰说着,朝祁樾扬了扬手里的小锄头:“种花不累人的。”

    听了这话,四人的眼睛皆亮晶晶地盯着祁樾。

    祁樾蹙起了眉头:“我好似没同意你可以在这里种花。”

    话音刚落,支摘窗被人放下,窗前哪还有祁樾的身影。

    李庭兰无奈地撇了撇嘴,转身朝祝余小声道:“你家姑娘一直这么……别扭?”

    被吵醒的祁樾再睡不着了,复又拿起了前几日尚未钻研完的棋谱。

    窗外,李庭兰仍旧种着手中的花,时不时同旁边的三人嬉笑几句,只不过尽量压低了音量,说是耳语也不为过。

    但祁樾本就为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即使努力把目光放在眼前的棋谱上,还是能清楚地听清李庭兰尽力压低的声音。

    聒噪至极。

    祁樾正蹙着眉头暗自生着闷气,一旁的支摘窗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祁樾不耐烦地回头瞪了一眼窗外,正好看到李庭兰小心翼翼地把一盆兰花放在了窗前的紫檀小桌上。

    许是以为祁樾早便上床小憩去了,乍一看到屋里的人,李庭兰还被吓了一跳,好在手中的兰花没事。

    “府中白色的石斛兰统共就那么几棵,我找灵娘要了一个花盆,这棵就放在你屋里头罢,”李庭兰说着,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语气里还颇有点自得的意味,“剩下的石斛兰都栽在院子里,日后你从窗子里就能瞧见了。”

    李庭兰絮絮叨叨了一番,又仔细叮嘱祁樾一定要细细照看好这些兰花,这才带着绛唇黛眉离开了。

    祁樾盯着李庭兰脸上不知何时粘上去的一小团污泥,内心挣扎许久,最终只是皱着眉头干巴巴地吐出了几个字:“知道了,你走吧。”

    李庭兰等人离开,祝余仔细放好手里的喷壶,望着院子里一溜紫红间或夹杂着几朵白花的花丛,心里乐开了花。

    一来这院子终于不再似以前那般单调了,二来这石斛兰最易入药,她日后也不用再愁着逛遍整个良安去寻药引子了。

    祝余端着手里刚熬好的药推门进去之时,祁樾仍旧盯着手里的棋谱。

    祝余虚瞧了一眼,心里纳闷公子怎么看这棋谱看了这么些天,真是奇了。

    眼角余光一瞥,又眼尖地瞧见了窗前紫檀小桌上的那棵白石斛兰:“兰姑娘心真细,还特地留了一盆白石斛兰在公子房里。”

    祁樾闻言,瞅了一眼那盆里白花花的一堆小花,略微皱眉,完全不懂那花究竟有何好看之处。

    祝余丝毫没注意到祁樾的表情变化,将药端给了祁樾,又仔细去研究了一番那盆里的石斛兰:“这白石斛兰珍贵难得,能散热易精,正好能助公子恢复身子。”

    祝余对那盆石斛兰赞不绝口,祁樾却只觉得异常碍眼,紧蹙眉头:“放在屋里熏得慌,拿外头去。”

    祝余狐疑地嗅了嗅那石斛兰,味道清新淡雅,甚是好闻,哪来熏人之说?

    祝余今日心里头快活,胆子也跟着大了一点,既然自家主子不喜这花,那就搬她房里,正好能用来琢磨新药。

    祝余这般想着,愉快地拿上祁樾喝完药的空碗,捧上那盆兰花就欲开门走人。

    背后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咳咳,那花太熏了,我是让你摆外间,没让你拿走。”

    “哦。”

    祝余又乖乖把花放在了外间的红檀木四方桌上。

    风吹花动,似乎是在吐槽,这位主子的心思可真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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