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打了个喷嚏，她用冰雪洗了一晚上的脸醒神，也没机会照镜子，现在想来，脸红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她不慌不忙扯谎：“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吧。”
迪克放下手在床边摸索了一下，很没多会便找到机关，咔哒一声，床的上半部分慢慢曲折，被调成刚好能够坐直的程度。
“好吧，我还以为你是哭了一整夜，那样我就觉得我可太混蛋了，后悔让你来救我了。”
他摸了摸鼻子，笑着调侃，紧接着又牵动伤口，龇牙咧嘴地捂住手臂的伤口，抽了口冷气。
艾达一下就站起来了，双手虚护着对方，却惧怕触碰伤口，迟迟不敢放下去。
“伤口是不是裂开了，需要止痛药吗？我去给你翻翻。”
“我没事儿，如果让其他兄弟知道我居然要靠吃止痛药来扛过伤口，我肯定会遭到一整年的嗤笑。”
艾达气急了，“你管他们做什么！？”
“止痛药会一定影响神经，我们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他温和的解释让艾达打不出气来，她的视线不忍在对方脸上多驻留几秒，最终还是挪开，用自己填满椅子。
迪克缓过劲来后，重新靠着床，他满脸轻松仿佛在病床上躺了一晚上的不是他一样。
“最近布鲁德海文会有大动作，新任市长即将上台，戴斯蒙德的势力又不如从前，多方势力蠢蠢欲动，我必须参与其中斡旋——”他忽然笑出声，“可我每一次出现，他们就会不记过去甚至团结起来对付我一个，再加上我的那帮子同事，你知道的，我的另一份工作，他们简直就像雷达一样，当我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我都快以为他们都是一群……额。”
艾达又哭了。
她注视对方慌张的表情，急于想安慰她，哭得更凶了，迪克为她擦干眼泪，什么也没说，伸手想把对方揽进怀里。
行为没得到实现，他们之间横着一只手掌，艾达盯着她，喉咙里仿佛卡着异物。
“我感觉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但又无法理解，”她竭力保持声音平稳，“为什么你总是在拼命，为什么你们掏空心思想解救城市，这座城市无可救药，到处塞满了祸害，你却对所有人也抱有希望。”
迪克没有说话，耐心等待着声音的主人继续说下去，他的眼神平静而和缓，如同流动的液体。
她近乎达到泪崩，眼泪啪嗒啪嗒落个不停，声嘶力竭得诉说出内心的疑问。
迪克自始至终表情也无太大变化，嘴唇轻轻抿着，他轻轻贴着艾达的脸颊，以吻拂泪。
“我生来就是为此，我不是坠落，我是在飞翔，我是飞翔的格雷森，我是为此而生，我的每一次飞翔都是为了这个世界会更好，这个世界是存在希望的，你别不相信，这个世界值得我们为之奋斗。”
他的语气腻在艾达的脸颊上，溽热俨然要将她整个吞噬掉，就像是尖锐的她，被这温柔的语气所融化。
“我们之所以拼命，就是为了让你们都过上更好的生活，孩子可以尽情欢笑，不会失去父母，远离一切苦厄，女性可以夜间出门，不用惧怕危险，享受幸福的权利。”
艾达无意撞上那双蔚蓝双眼，那一瞬间，她好像漂浮在天空上，感受着风息，感受着温暖，与迪克同游，风是拥抱，温暖是心意。
她吸着鼻子，捂着再一次狂跳的心脏，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只是担心你。”
迪克耸耸肩，“没关系，我二十岁来到布鲁德海文，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不是吗？别担心，小绵羊，你都快哭掉色了。”
“你有没有想过，”艾达问，“让布鲁德海文再多一个本地义警怎么样？这样你的压力也会减轻许多。”
迪克怔住，他失笑道：“这不是一回事，如果你仅仅因为这个留下，那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自己，别担心我，你安心的回……”
他的话卡住了。
艾达捏住了他的手掌，略加忖度，渐渐递到自己的胸口前，从昨天开始，她的心室分外酸涩，心跳过载仿佛快要融化，每一口呼吸都令心口发烧。
眼睑微微耷拉着，很快眼皮在此支起一层黑色羽睫，俨然绿松石的虹膜亮起一圈光点，氤氲着一层细腻的情愫。
“我回不去了。”
迪克感觉自己的下颌被收紧，他的视点深深陷入那双眼睛里，仿佛积雪消融，顷刻变得光彩熠熠。
——“因为这里全部装的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