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淡定了。
不，与其说淡定，它更有人性，竟然会打坐。
我抬头望望梨玄。梨玄注意到我的视线，又望向手中托着的兔子。过了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我的眼神哪里不对。抬眸望向我说：“为何这样看我？”
“……”
“是我做的不对吗？”
这何止不对，是完全错误啊。
不，错的不是这烹饪方式，是那只兔子，它为什么会打坐啊？而且如此人性化的举动和目光，它真的只是只兔子吗？
心中槽点无数，却吐不出来。那兔子每转一圈就看我一眼，我现在头冒冷汗，不知到底谁吃谁，又是谁在锅中。
我指着那兔子，半天噎不出一句话，便扒着自己的喉咙，对梨玄唇语道：解开，我有话说。
梨玄默默盯着我。
看样子十分不想解开。
他用他那没有良心的心思揣摩一阵，说：“你是想问这兔子为何打坐？”
我：“……”
猜的够准！
但是你为什么不解开禁言直接让我问？锁着我好玩吗？
我不免为他的变i态程度认识更深一层，拧着眉生着气，点了点头。
梨玄了然，又看着手中旋转的兔子道：“这兔子身上杂质多，让它打坐提精一下，省得你吃了对身体有损。”
面对我疑惑和质疑的神色，他顿了顿，又道：“这兔子虽然由我灵力所化，但机理仍是和凡间生物相仿的，杂质会多也不奇怪。”
……噢，原来如此。
可是我们凡间生物也不会打坐啊。
我稀奇地看着那兔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兔子身上的颜色越来越红，它睁着的眼睛缓缓阖上，仿佛真在热气中飘然成仙。也是了，被蒸熟了，可不得成仙吗？
说来我居然眼睁睁看着一只兔子活着煮熟，要不是它不挣扎，我都忘记是要吃它了。
它竟也不觉疼？
我手悄悄咪咪想去试试水温，半路被梨玄拦起来，挑起半吊不吊的眼说：“烫。”
我：“……”嗷。
我又偷偷摸摸缩回手。
突然想到什么，对他无声地说：你不放佐料吗？
梨玄同样无声地凝着我。
我疑惑了下，继续问：你没有佐料吗？油盐酱醋、辣椒孜然。哦，清汤的话少放点盐就可以了，其他倒是随意，最好来点枸杞茴香人参，做个养生兔汤~
梨玄：……
他依稀能辨认出我说的什么，但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常年隐居的梨仙并不知道什么是茴香、孜然……还有这些混在一起居然可以养生？
就算知道，他一个仙人，哪里有这东西？
我絮叨一阵，似乎也想到这层，缄默了会儿，对他说：你要是没有就罢了，净兔肉汤也可，我不挑~
梨玄瞧罢我这句话，抿唇含笑。那双剔透的眸子好似能凝出温水。
我看得脸颊一红，唉，这梨玄越看越好看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眼睛果真是添了仙气，看什么都仙吗？
我突如其来脑海里蹦出一句俗语：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现在看他就像个男西施。
见我突然眼神凌厉的梨玄：……
“你想什么？”
我收起看西施的眼神，对着他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笑起来，对他无声道：想你，你越发i漂亮了，就像那春秋越国绝代佳人的西施娘子，不，比起她，你更漂亮数百倍，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喜欢你是我三生荣……”
我说着猛地一顿，最后那句居然发声了，这梨玄居然趁我说话解了禁制？？
我默默无闻既尴尬又懵逼地望着他。
他听到这话，反而翘起唇角，那过于清俊的颜又绝艳几分。我这时也不害臊了，继续把那句话说完，并且这次声音特意放得轻柔了些，神色也自然而然，多情富感：“能喜欢你，是我三生荣幸。”
梨玄笑意更深，在他开口之前，我提前预知的替他道一句：“我也是。”
他奇妙地停顿一下，随即盛着笑，空余的那只手摸摸我的脑袋，十分宠溺：“是。”
这回轮到我无语了，脑袋的手掌有力又温柔，顺着轻抚的动作，整个脑子都烫了起来。幸好他没摸两下收手继续煮着那兔子。
他问：“方才你说的茴香孜然是何物，也是凡间佐料之一吗？”
陈皮吃起来清香味苦，但熬汤鲜香美味。茴香即八角，味甘甜，为常绿乔木，全果可磨成豆粉，也可整颗放汤里鲜熬。通常家中有条件的都会放几粒提提鲜。还有其他……
我边讲着，梨玄一边变化法术，将我讲述的食材给变出来。我惊奇他居然还有这能力，把他变出的东西拿到嘴中尝尝味儿，再依照记忆中的味道给他提个醒，这个茴香需要淡点，那个红椒要有辣味……
不过放入口中的东西梨玄都不让吃，说吃多了身体容易受损，我一有咽下去的冲动，他就掌着后脑勺给我拍出来。如此两次三番，我不听劝，他就不变了。
那能怪谁，我经受不住啊，只能嚼不能咽，和只给看不给吃有什么区别。
梨玄：留着胃口吃兔子。
我眼前一亮：……
我乃忍界第一人！！
梨玄最终挑了几样我中意的佐料放进兔汤，豆蔻、茴香、桂皮、香叶，一锅炖了许久，那兔子熟了一半，香味已然飘出。我闻着那香味，肚子抗议得咕咕直叫。分明昨晚才吸了一口灵气，如今饿得难以忍受，垂涎三尺。
还有大半时间，梨玄便与我到河边坐着等，尽管眼馋，但那兔子的坐姿实在令人窒息，我看了片刻，就去欣赏美丽的日出。
兀自出神期间，我想到梨玄既然能看出我讲了茴香孜然，那之前后半句“漂亮妹妹西施娘子”……他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我：……
他为什么没纠结这个？
我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去对梨玄轻轻说了句：“你真漂亮。”
正在瞅着咕噜咕噜冒泡的兔子汤的梨玄：……
我被他一下抽了后脑壳，终于反应过来。
好吧，果然是纠结的。
我好欠揍，我为什么要说他漂亮……
估计只有东方的日出能回答我这个问题。
过了片刻，我又想到一事。
“既然你能变出茴香孜然这些佐料，为什么不能再变个梨子……香菇萝卜白菜都可以？”我越想越心动。
梨玄则撩我一眼：“你不是曾说过，我身上只有三只梨子？”
……是说过。
可是……
“我说只有三只，就只能有三只吗？”我抱着侥幸心理，问他：“还能再变吗？”
梨玄看着我期翼的眼神：“不能，只有三只。”
我略微失落的“哦”声，又很奇怪地自言自语：“佐料都可以随便变，为什么其他就不行……”
有点心虚的梨玄：……
我与他在河边坐了半晌，那兔子的香气引诱，可总不见好。我无意中撇了一眼，终于注意到关键问题。说：“你为何不把兔子的头倒下去，这样只有下半i身熟了，上半身没熟。”
盯着兔子的梨玄一愣，恍然大悟：“我说为何一直不见它熟。”
听到这话的我沉默了。
原来梨玄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吗？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趁着煮兔子的时间，我到山上采了点蘑菇。梨玄虽然变不出来，但山上有现成的。尽管这蘑菇有毒，但有梨玄在，怕什么？
中毒是之后的事儿，这蘑菇味道还是不错。以前跟小鬼常采蘑菇煮，我早馋了。
我兴致盎然地捧着蘑菇回到岸边，梨玄还在炖兔子，走到近前一看，我立地一僵，随即噗呲一声笑出来：“梨玄，你为什么噗，把它的头倒过来噗噗……”
梨玄听着我笑得神魂颠倒的声音，回过头来，那碗里的兔子正伸着一双盘起的小腿，整个兔头倒在汤里。他便是捧着这汤，神色自若：“你不是说只煮半i身不熟，这样受热均匀，也好叫那不熟的上身熟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他妈的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忍俊不禁，狂笑出声，十头牛都拉不住我。
梨玄看我笑得欢，眯了一双清冷的眼睛：“笑什么，我说的不对？”他望向那倒立汤中的兔脚：“我知道这看着或许……很好笑。”说着，他轻嗤一声。
好家伙，他自己也忍不住。
我笑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