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停留在卫生间的马桶上,他眼前一黑,跟着晕了过去。模糊中能听见时瑾喊自己的声音,可脑袋太重了,根本无力回应,身体疲乏地像一个泡在水里的海绵,吸满了水,沉沉的。
“哥哥,”钟止彧下意识喊出声来。
随着他这一声“哥哥”,心跳测量仪器上显示出一格细微的跳动,随后又恢复正常。
没人回应,病房里只有他一人,落寞地很。靠近百叶窗的位置放着两个奶茶色的沙发,圆形的茶几将两个沙发恰到好处的分开。床头柜上的加湿器卖力的工作着,将这临近夏天的空气不断的润化。
钟止彧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仍就是什么都没有。
迎面走来两人——席仁瑞和钟良钰。
三个alpha齐聚一堂,这种事少有。单说房间里混合着的三种味道,就让人觉得压抑。
“醒了?”钟良钰问着,径直坐在床边,没跟任何人客气,口气严肃起来:“钟止彧你可真有能耐,把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当回事,你知道周围人多着急吗?”
“姐。”钟止彧轻声喊道,这个字像从喉咙中剖出来的一样,低沉带着病气,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说的是有气无力的。
钟良钰瞧着人这副模样,气消了一大半,又碍于面子,继续严肃说着:“这件事奶奶也知道了,你做好准备,找个机会给人解释解释,当然这次可不是好糊弄的。”
“还有,”钟良钰将马主任的话说了些:“你最近这段时间最好少接触omega,准确说,是不能嗅到omega的信息素,因大量信息素的味道导致体内的应激反应,而后将二代百多邦尼亚压制下去,甚至彻底磨灭,又由于长期积压的alpha信息素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才导致……”
钟止彧默然不语,表情凝滞地望向窗外,听着钟良钰说话。
“马主任怀疑是一种本能反应,这个我先不说了,还没有定性,我好奇的是,怎么会出现大量的omega信息素味道,时瑾不是一个发育不完全的omega吗,能适当出这么浓烈的信息素?”
钟止彧欲言又止,最后从牙缝里蹦出来几句话:“是香氛蜡烛的味道,近似时瑾信息素的味道,所以才……”
他不知道自己在辩驳什么,仿佛又像在承认——时瑾是个残破不全的omega,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很淡,如何淡,淡的可能……
钟良钰叹了口气,没继续说下去。回头剜了席仁瑞一眼,对着人说道:“还有你,你也是的,真是厉害了,什么事都不说,任由他胡作非为,小瑞,你就真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吃那么些二代百多邦尼亚,怎么能不出问题?”
席仁瑞闷声点头,三人一起长大,他了解这位alpha大姐姐的脾性,得理不饶人。至于钟止彧吃过量二代百多邦尼亚这件事,他确实是不知。钟止彧对时瑾的事一向都不外说,哪怕是他这个发小。
“姐,”钟止彧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我没同席仁瑞说,他也不知道。”
钟良钰:“……”
三人皆是一阵沉默。诡异的气氛漫延开来,三个alpha各怀心事。
席仁瑞沉吟片刻,转了话题开口道:“老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时瑾今天早上离开医院后直接回家了,一上午没从你们家出来,我找人盯着,这事你别担心,安心养病。”
钟止彧昨晚给他发的微信,颠三倒四,几个零零散散的表情包,不明所以,但隐约中席仁瑞察觉到不对劲。钟止彧是一个谨慎的人,从来没随便给人发过这样的微信。所以……他一定是有事。
席仁瑞昨晚开着车□□公园,拨打钟止彧的电话发现没人接听,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十八楼的灯是关着的,十七楼也是,席仁瑞觉得不对劲,便给钟良钰打了电话。
后来一切明朗,他自己遭罪,被钟良钰骂的狗血淋头。
钟止彧抬抬眼皮,示意听见了,随后翻身过去,背对着两人。这样平躺着总让他心里不爽,莫名难熬。
钟良钰清楚小北的脾性,打算坐一会儿就走,刚想着就听病房推拉门被打开,林嫂走进来。
“林姨。”
两人异口同声喊着。
钟止彧听到这话,睁开双眼,刚起身便被林嫂按住,“你不舒服不要起来了。”
“林姨,”钟良钰给人腾出位置,道:“您坐,您坐。”
林嫂刚坐下,钟止彧开口:“林姨,奶奶那边还好吗?”
钟良钰微微咳嗽了一声,刚刚没把话说满,奶奶苏微羽只怕现在正躺在床上犯起头风。马主任早上下班后便去了黛山园,一是瞧瞧老太太的病,二是同人仔细说说钟止彧的身体状况。
倘若钟止彧知道这事,以他的性子,定是要回黛山园。
林嫂笑了笑,让司机把鸡汤端过来,岔开话题,道:“董事长一切都好,我是担心你先来了,给你带着鸡汤,这汤我熬了一上午,知道你病刚好,吃不下什么,快趁热喝了吧。”
她不仅仅是来送鸡汤,更是来瞧瞧钟止彧真正的身体状况。
昨天苏微羽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后,一整宿没睡,听了一夜的雨声。左思右想,觉得身边连个能讲真话的人都没有。小辈的心思难以琢磨,即便听马勇辉说没事,她心里还是不放心,因此让林嫂来看看。
钟止彧尝了两口,味同嚼味,实在没胃口,看着一屋子人也不好说什么,勉强将一碗喝完,同林嫂说话:“林姨,麻烦您了,还望您老回去跟奶奶说一声,我明天就回黛山园,跟她老人家说清楚。”
“明天?”林嫂说着话望了一眼钟良钰,问道:“小北能这么快出院?”
钟良钰:“医生说没啥大碍,什么都正常,可以出院。”
林嫂回望过来,用手摸了摸钟止彧的脸颊,道:“你这段时间忙着很多事,都瘦了不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算是我半个儿子,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我们是看不下去的。”
钟止彧反握住林嫂的手,略微沉吟。
“上次我去时医生家时就察觉到有问题,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没敢同董事长说,这事是迟早的,你好好同董事长说话,她老人家不会怪罪你的。”
钟止彧:“是,林姨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