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冬天最讨厌了。大雪一封山,什么都没了。”小翠拨弄着炭火,“不过马上开春了。开了春啊,将军会带着人春耕,以后就什么都有了。”她冲着沈雁北一笑,在冬天里是难得的灿烂。
“春耕?他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春耕怎么也归他管?”沈雁北抱着药碗斜靠在床上出神,迟迟没喝。
“将军不该管春耕吗?可是这些年一直是将军带着士兵在做啊,可能正好他有空吧。”
小翠没明白这里有什么差别。“哎呀这药是不是都要凉了,燕大夫特异嘱咐过的,说凉了就要散了药性。”
沈雁北回神,赶忙说。“没事,没凉。”
赵子义看着眼前摞得高高的文书,农耕、水利、钱粮分类码齐,马上开春了,今年冬季多雪,春汛怕是危险。原本应该给他处理的军报和谍报直接分给了蓝瑛处理。他帐中没置炭火,手边还放着夏季里才有的凉茶,就这样也没盖住他一嘴的火泡。
燕怀楚给赵子义汇报完新一批军医官的情况,磨磨唧唧地没走。“怎么?你不打算去看看人家姑娘?”
“你和桑枝不是看过了吗?”赵子义头都不抬。
“我就是好奇啊,这荒郊野岭的,这姑娘不是路过凑巧救了你吧?或者说,是图你什么?故意尾随而来?如果她真的是花溯溪的女儿,不是为了找你们赵家复仇吧?”燕怀楚越睡越有模有样,简直要讲出一个画本子来了。
“燕大夫要是实在是太闲,不如把她收为徒弟,既弥补了没有女徒弟的遗憾,又不至于太闲打扰其他人。”赵子义重新埋头公文,一脸不耐。
燕怀楚懒得逗留,直接甩袖子离开大帐,往他自己的小天地里逍遥去。
赵子义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书,自嘲地笑笑,自从燕怀楚进门他就没翻过页,甚至可以说根本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
一拖再拖之下,终于拖到了撤军的旨意。光北军南撤至滦城,燕军则退至潭州。梁燕之间结姻亲之好,再不动兵戈。
圣旨写的极为有水平,两句话说清楚的内容,那太监却整整念了半柱香,估计全军有一半人没听懂,另一半跪太远没听清。
赵子义一边听着大太监絮絮叨叨地念圣旨,一边觉得有些讽刺。
他父亲封号光北侯,王府为光北侯府。二十余年过去了,他的名号还响在北境的每一寸土地上,他依然是个传奇,但是在金陵里,他却是居心不良的权臣,是动摇大梁国本的奸佞。
他的儿子们,如同同一个匣子里弹出的弹珠一般,各有无法摆脱的命运。
他自己虽然被称为光北将军,好不容易收复了两座城池,光复北境近在咫尺,此刻却不得不大军回撤。
他的弟弟,吹着金陵的风长大,周身是矜贵的公子气。
而他的大哥,年少惊艳北境,却不明不白成了废人。
耳边传旨太监的声音还在,但是赵子义的脸色却像冻僵的大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