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文瑾正半躺在赫舍里氏屋内正厅中那座大得离谱得花梨木宝塌上,手中捏着一支发簪不断地来回拨弄把玩,隆科多也半趴在她身旁。
屋内此时的人并不多——赫舍里氏一脸严肃的坐在宝塌边手里拿着本账册慢悠悠的翻着,乌嬷嬷和奇垒姑姑也各自矗立在宝塌两旁,只是一个浑身不安的站在原地盯着自个儿的鞋尖子,一个正一脸煞气恶狠狠地瞪着跪在正厅内满身狼狈的雅尔甘。
除此之外,赫舍里氏厅内常伺候着的那几个年轻丫鬟也都不见了踪影,反而是多出了几个膀大腰圆的老婆子。
佟文瑾听见有人自房外走进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见是达春,又垂眸望向了手中的白玉嵌翠碧玺蝴蝶花簪4。
“三姐姐。”耳边上吹过来一股热气,佟文瑾微微侧头,就看到隆科多凑到了面前,嫌弃地看了一眼涕泗横流的雅尔甘压着嗓子低低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小丫鬟?”
佟文瑾觑了他一眼,轻笑一声:“自然不是。”
隆科多撇了撇嘴,正打算再说话,就见着门口的布帘子又被人掀开——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前面是个手捏着翠碧色小荷包的婆子,背后跟着个隆科多有些眼生的小丫鬟。
这小丫鬟是阿吉——她一进屋就主动地走到了雅尔甘身旁跪下,对雅尔甘投过来的怨恨目光视若不见,双眼定定地看着自己身前那一块儿的绒毯,仿佛是要将那儿看出一朵花儿来一般。
而那和阿吉同行进来的老婆子则是径直走到了宝塌前,伸手将手里的小荷包打开绳结放在了塌上的足几上:“太太您看,老奴照着那小丫鬟说的,果然在那贱婢的柜子里翻到了东西!”
达春自打一进屋就有些懵懵的,这会儿听了这老婆子的话目光下意识地就往小荷包里看去,瞬间也有些呆住了——那荷包里装着的,赫然就是昨夜她才给三格格送去的那副珍珠头面中的一对儿明月珰!
“奴才没有!奴才没有!求太太饶命啊!”雅尔甘跪在地上,自然是看不见小几上究竟是摆着些什么东西的,只是下意识的又哭喊了起来!
“若不是今日太太突然要叫格格换了那套珍珠头面出门,真不知格格小小年纪还要被你这不知好歹的贱婢蒙骗多久!”
雅尔甘看着砸到自己脸上的小荷包,突然愣了一瞬,随即她猛地抬头望向了佟文瑾:“格格!格格这不是您昨晚给奴才的赏赐吗?里面装的银锞子啊!格格您快给太太说说,奴才绝对是没有这样的胆子偷拿什么珍珠头面的!”
半躺在宝塌上的佟文瑾对上雅尔甘的视线,倒也没有落尽下石,一丝笑意划过眼底,轻声道:“没错,我昨夜赏给你的小荷包里的确装的是银锞子。”
闻言,雅尔甘欣喜若狂,又转向赫舍里氏的方向在地上跪着往前爬了两步:“太太!太太……”
“乌嬷嬷!”端坐在正上方的赫舍里氏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垂眸看了一眼已经快要跪到自己脚边的雅尔甘,“把这丫鬟堵了嘴绑死了扔到小柴房关起来罢,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私下与她见面!”
说完,又环视了众人一圈:“今日的事还未能查明白,若是让我听到有人在外胡乱嚼舌根,诸位可别怪我不念你们携家带口从关外追随的情分!”
赫舍里氏两句话说完,整个房间中的空气猛然一肃。
屋内那几个婆子也不知是从哪儿扯出了一块棉布塞进了地上的雅尔甘口中,不顾她依旧呜呜的挣扎声直接把她压了出去。
眼见着一行人退去,赫舍里氏这才半转身看向榻上的一双儿女:“怎么样?你们俩可有被吓着了吗?”
佟文瑾和隆科多皆是摇头。
赫舍里氏先是伸手摸了摸隆科多光溜溜的脑袋,接着才又把佟文瑾搂进怀里,看了一眼地上还跪着的阿吉,问道:“这个丫鬟也是你房里的?看着倒是机灵。”
佟文瑾对上赫舍里氏灼灼的目光,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是,女儿也很是喜欢她,她叫阿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