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斥候录 >第6章 第五章樊笼
    纪冉提着空了的药罐正要回府,衙外的鸣冤鼓又响了起来。

    “你且先回去。”

    陆珩向纪冉摇了摇头,示意她休要再管。

    走至衙外,却见有几个身穿粗布麻衣的汉子喧喧嚷嚷的吵闹着什么,仔细一看,那几人竟用一粗麻袋拎着一条四肢僵硬的大黄狗。

    纪冉微皱眉头,陵照很久都没有这么多案子了。

    那道圣旨仿佛划开了一道口子,不论是陆珩官复原职也好,亦或是纪冉嫁予那九皇子也罢,金陵有人坐不住了。

    金陵城

    戏台上的曲唱了一半,戏台子下坐于主位的萧九爷却已不知所踪,有好事的问一声“九爷呢?”,周围陪同听戏的显贵们也都是投以“你咋这么不懂事”的眼神。

    人都当这萧九爷听戏听腻了,中途带走了美娇娘,现在定是到哪快活去了。

    不过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萧九爷在这金陵也浪不了几日了。这皇上不久前刚应了巫金国,将这酒囊饭袋发配到那敌国当人质去了。

    要说这萧九爷,人前看着是爷,背地里谁不啐一句“废物”。

    往年国运不济,派过去的都是和亲公主,现在倒好,这爷竟是将和亲公主给换下了。

    不过以这位爷花天酒地的性子,万一在那巫金国招蜂引蝶,被敌国女子迷了眼可就坏菜了,就他这酒色具备的样,可不白白送去一大庆国的活奸细。

    显然,当朝皇帝也相当了解他这儿子,当即派了钦差前往陵照。

    半月之内,必要那陆家女进金陵,与他这不成器的儿子成婚。

    而此时,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正在戏楼的雅间,合了门,悠然自得地摇着竹扇,桌上摊放的宣纸已被他细细折成了小块。

    “韵娘可看的真切?”萧九嘴角含笑,眼中的冷意却是藏都藏不住。

    “是,那图案复原出来时,韵娘就在一侧。”一身穿月白色襕衫的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闻此言,那美娇娘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垂着头,闷声说道:“九爷,是添玉失职,愿领任何责罚。”

    “哦?”萧九合上了竹扇,放于一侧,“既如此,便去荣景那领罚吧。”

    “是”添玉将头垂的更低,萧九却是转了视线,看向那男子。

    “是那陆家小姐发现的?”

    男子恭敬道“是”。

    萧九抿了口桌上的苦茶,眼神微微一沉,身形却是未动分毫。

    那画中的图案此时明晃晃的就摆在眼前,这图案三年前他便见过。

    他的父皇,大庆的天子,暗中培养了一个手段甚毒的暗杀机构,名唤“九毒司”,此图案便是那机构中人的标记。

    他的母妃,嘉德贵妃便是死于此机构之手。

    钦元十六年,大庆多动荡,其母妃不过言错句话,便被那“九毒司”派来的探子溺毙于碧秀池。

    如今,这“九毒司”的探子都安排到他眼皮子底下了,他竟还未察觉。

    “九爷,三日前,那陆家已从陵照启程,往金陵来了。”男子接着说道。

    萧九吞了口冷茶,将快要燃尽的纸块投进杯中,淡然道:“来便来吧,既然非要娶一个,娶谁又有何妨。”

    “那路上”

    “不必管他们,”萧九摆了摆手,目色骤然变深道,“现在有个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萧九俯下身看向那男子,寒意毕现道:“去查是谁杀了灵蝶。”

    有人故意划了她的腰腹,专门吸引了目光,这不像是掩盖,反倒更像是提醒

    那人要提醒谁?又要提醒什么?

    萧九目色一凛,嘴角的笑却是愈发瘆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倒是尚未看出那躲在暗处的黄雀是哪个了。

    “属下遵命!”男子单膝而跪,双手抱拳领命。

    就在此时,红栏玉砌的房门被撞开,一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竟搂着伶人不胜酒意地摔了进来。

    “哎哟,可摔死我了”

    呼痛的□□刚扯到一半,便觉察到屋内不同寻常的气氛。

    那撞开了门的公子哥堪堪抬头,可了不得,这屋内竟是有人的。

    “嘶”那公子哥揉了揉被撞的发痛的手臂,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身体瘫软,使了半天劲终于在那伶人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容哥儿,这咋还跌进我屋了?”

    一熟悉的声音飘荡于耳,那被唤“容哥儿”的男子揉了揉迷蒙的眼,往声响处再定睛一看。

    好家伙,这竟是萧九爷的屋。

    此时那位爷正嘴角噙笑,目含春意的打量着他。

    那地上却跪着两人,女的便是那醉烟楼的头牌添玉,还有一男子仔细一看,也是顶尖的样貌。

    嚯,还是这萧九爷会玩。

    容哥不禁咂舌,口中含笑道:“扰了九爷的兴,我给陪个不是。”

    说罢便搂着伶人,合上了门,退了出去。

    随着门被关上,萧九脸上的笑也随之消失:“临初,跟去看看,那颜居安是真醉还是假醉,真醉便罢了,假醉便不用留了。”

    跪在地上的男子领了命,默默退出了房间。

    “添玉,待我去了巫金国,你将是我在醉烟楼的一只眼。”萧九灵巧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眼中的狠意却是愈积愈深,他厉声道,“那些个探子可都盯好了,若下次再有纰漏就不只是惩罚那么简单了。”

    添玉冷汗已灌满了全身,她慌忙俯身叩地道:“属下明白,定不会再有纰漏。”

    他们这位九爷,人人皆道其虚有其表,却不知其花了三年时间,暗中布置的眼线早已遍布整个金陵。

    半个时辰之前,在明德殿内,一身披金色织锦华衣的老人正盯着眼前的奏折端详。

    那奏折不过几十字,他却已翻来覆去看了一个早上。

    跪在地上的礼部尚书此时也大气不敢出,纵使膝盖早已疼痛不已,却也始终不发一言。

    “这老匹夫真是会给朕添堵!”沉默了一早上的皇帝终是冷笑出声,将那奏折扔于礼部尚书面前,愤愤说道“彦颂启辰在即,他倒开始和朕提什么黄道吉日,他的黄道吉日倒是比钦天监算出来的还准了,这老匹夫,三年不见,还是这般给朕添堵。”

    礼部尚书连忙捡起那地上的奏折细看,只见那奏折上写道

    “天子喜而天下知,九皇子与纪家嫡女婚约在前,愿吾皇以早先之礼待之,切勿厚此薄彼。微臣之女降生于危难,受良师教益,今妙然玉立,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自当聘于良缘,然女嫁而家远,微心甚忧,求以恩德,救幼女残喘于异处,避寒风于萧瑟,躲尘沙于浮迷。另则,臣灵遇一算命先生,名唤姚四,其曰明年开春乃吉日,愿吾皇以此为期,以求二人共同进退,忠贞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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