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长夜有尽时 >第 93 章 阿寻,别问了
    这回要换乘的车不少,所以动嘴皮子和塞好处的地方也多,安德作为他们的随从,虽然黑猩猩狐疑地视线经常往后转悠,但只要好处给到位,它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使黑猩猩们觉得安德可疑——嗅不到任何身份气息——也不会在拿好处的情况下往上通报。

    这点可敬的职业操守,让他们成功地坐上每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

    凯撒捏捏明显蔫下去的布包,痛心疾首:“真的,家底都掏没了……以后再也不轻易长途旅行了!”

    安德满眼忏悔,顺它毛,“是,都是我的错,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十倍还给你……”

    这段时间安德和凯撒玩得不错,关系突飞猛进,面对一个脾气好又是救命恩人的贵族,安德很愿意哄着凯撒来。

    不过以凯撒的自恋程度,卫寻有理由怀疑促使友谊成指数增长的是安德的好话。

    此刻他们正坐在最后一趟列车上,周边雪景刷刷倒退,卫寻往头顶上摸,有时能摸到耳朵,有时不能,这表明药效在逐渐退去。

    “不知道能不能维持到下车。”

    纪淮坐在她旁边,正要说什么,突然车身猛地急刹,长笛鸣起,在空中刺耳地划过。

    嘀——

    纪淮下意识地拉住卫寻不让她跌下去,对面对坐着的安德和凯撒受到的冲击力不小,整个人往车外飞出去,电光火石间,安德捞住在半空扑腾的凯撒,避开迎面的铁片,抱头滚上雪地。

    呲啦——

    列车划过两行长凹槽印,终于在三十米外停下。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

    卫寻惊魂未定地从纪淮怀里抬头,“怎、怎么了?”

    目光从对面位子上扫过,她脸色苍白,“凯撒和安德呢?”

    纪淮扶她下车,此刻列车已经停止不动,长笛仍鸣,远处有不小的骚动,周围雪雾弥漫,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淮拨散被激起的雾气,松了口气说:“他们在那。”

    雾气中隐约出现一道人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凯撒独有的语调骂骂咧咧响起。

    “什么鬼?就不能好好开车?我可是付了大价钱的!”

    有人在安抚它,“……碰到紧急情况吧,人没事就好。”

    “都是借口!见到‘门‘开了也不提前做准备,搞什么急刹?再说了,我都不知道小寻寻和纪淮有没有出事呢!”

    纪淮和卫寻闻声跑过去。

    “我们没事!”卫寻喘气,问:“到底怎么了。”

    安德拍掉身上的雪,灰头土脸的凯撒一指前方,没好气地说:“喏,‘门‘开了,为了防止搅动‘门‘开后的气流,按例不能在周围制造任何大动静,当然列车也得停……”

    卫寻顺着望去,雪雾渐渐融散,几个黑猩猩背对他们低头嘀嘀咕咕,而它们的正前方,是一巨大的圆盘形漩涡。

    轰隆——

    一连串闪烁的紫色光电从天际瞬间移到近前,眨眼就被吸进黑洞中心,似乎整个F区都听到这串响雷,在雷声过后个个安静如鸡,不敢造次。

    卫寻也被摄在原地,口袋里被撞了下后晕乎乎的春花,怯怯地从纽扣缝里偷着看。

    “这是F区的‘门‘,‘门‘里会拉进来外界罪大恶极的人,然后成为奴隶。”纪淮在她旁边解释:“‘门‘开的时间和位置没法确定,一旦开启,任何人都不能中止。”

    这突然出现的黑盘大约有五层楼那般高,他们离得不近不远,正好能感受到黑洞带来的心悸。

    黑盘里有乌云翻滚,闪电隐没,顺着中心点旋转搅动,偶尔有圆形的突起,一开始卫寻以为是浓稠的云块,后来仔细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个人头。

    轰隆——

    黑云包裹着外界的人,将他们拖曳进城中,这些人甚至没有挣扎、反抗,就被冠上奴隶的帽子,彻彻底底失去自己的意识。

    当奴隶的身体离开黑云的刹那,仿佛有根无形的线,拽着他们瞬间飞向三十六座刑山,远远望去,就像拖尾的流星,下在各处刑山上。

    “一、二、三……”前头的黑猩猩们在数数。

    有不耐烦地打断,“照你这么数,哪数得过来?”

    “……那你说怎么办?”

    “到时候每座刑山跑一趟,登记下新来的呗!”

    “这很简单?拜托,三十六座刑山欸,一个个跑腿都要断了!”

    “……总比你数不清要好吧?”

    “你不打扰我我就数明白了。”黑猩猩懒得理它,目光充满赞叹:“这‘门‘的规模如此大,我生平罕见啊……”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顺风传来,凯撒还在气头上,闻言不屑地白眼:“切,没见识,当初我从‘门‘里拉纪淮进来时,‘门‘的规模比这还大呢!”

    “拉进来?”

    “凯撒!”

    一疑惑一警告的声音同时响起,凯撒僵在安德肩膀上,视线从皱眉问它的卫寻身上转到一脸严肃的纪淮身上,它一个激灵,才后知后觉自己说漏了什么。

    气氛有些微妙,安德不安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对面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左肩上,烫人得很。

    春花昂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渐渐把自己埋进衣兜里。

    凯撒心里直打鼓,觉得有些秘密像火,它费力拿纸包,最后还是被火焰灼伤,如果有可能,它十分希望自己也能像春花一样,待在口袋里,装聋作哑。

    卫寻心绪有些乱,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乱什么,很多事情她好像都知道,又好像都不知道,她完全理不清,只能尽力忽视身边人的气息,又追问了一遍。

    “凯撒,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阿寻……”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另一道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卫寻缓慢地侧过头,看他。

    纪淮抿紧唇,眉峰微蹙,长睫下的眼睛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懊悔、遗憾、难过……还有一丝……隐隐的乞求。

    “阿寻……别问了……”

    卫寻一瞬间不敢再看,她心神不宁地转身,“车快开了…上车吧……”

    黑色的‘门‘开始变小,凯撒懊恼得想抽自己嘴巴子,眼看着卫寻越走越远,安德小声地提议:“那咱们……也走吧?”

    纪淮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后,他沉声说:“如果阿寻再问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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