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寻挑着眉，将桌上的一张薄纸片给抽走。
托盘也在下一刻落下，里面金黄灿灿的圆形饼干堆得比山还高。
“这是新研发的，用时快，用料少，完全可以作为下午茶点心呢！”梅师傅喜滋滋地催促：“老板，尝尝！”
厨房里的老李和张帆也走出来，三只手同时伸向饼干堆。
梅师傅的眼睛亮如灯泡，锁定在三人身上，没等他们咽下饼干，就问味道如何。
还能如何？
轻薄脆甜，意外的，还带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
卫寻可从未质疑过这位诚挚的厨师出品的美食，“非常好吃，有独特的味道，都能当店里一份招牌了。梅师傅，手艺有精进。”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收获一双更明亮的眼睛。
左边的老李吃得飞快，此刻正砸吧嘴，“千万别问我具体味道！反正我吃完一个就想要拿第二个。”
他向饼干堆伸出罪恶之手。
梅师傅满意地笑了，自然不放过最后一位点评者。
“老张，多给点意见。”
那迫不及待接收建议的神情姿态，与那只敬业的人脸猴逐渐重叠，卫寻毫不违和地看着，心情颇好地暗叹：员工，还是知根知底用起来痛快。
至于一个月前被她得知是奸细的路青，早在某一天自行消失在面包房了。屋里没留下多余的东西，卫寻更倾向于他见事情败露，便另谋出路这种可能性。
路青的离去，除了老李憨憨地疑惑几次，并没有掀起更多的波澜。反而让她舒了口气，毕竟无论谁知道店里有奸细都会膈得慌。
路青走了好。
思绪也就在心里过了一秒，卫寻回神，听张帆极为配合地给出多的建议。
……虽然这建议大部分不是给梅师傅的。
“好吃，饼干的味道很特别，应该是商业街里的独一份，没听说蛋糕店和饭庄有做类似味道的点心。或许……”
他沉吟一会儿，“可以借此把面包房的名声打出去。梅师傅最近研发的新品都很有巧思，这就成为了我们面包房独一无二的招牌。虽然我们店拥有几个合约，但实际光顾的顾客数极少，如果凭借招牌，打出口碑……将会取得很好的效果，老板你说呢？”
卫寻摸摸鼻子。
好吧，建议是给她的。
“巧了，我也有这个想法。”她赞赏地看了眼张帆，“既然我们手里开始有余钱，是时候做新的生意了。”
张帆没再说话，了然地笑笑。老李期待地追问：“是什么？”
卫寻的视线投向远方，自信的光芒一闪而逝，“攻略三大厦。”
……
当天下午，卫寻就让梅刃包装一些新品，准备提着诚意去街的那头。
照例留下老李看店，梅师傅眼中只有烘焙，别事一概不管，便也放任他在厨房。正想喊上最后剩下的那位员工，就见张帆已经提好纸袋，抬眼问她：“老板，现在走吗？”
上道！
卫寻扫了一圈，发现张帆把该带的都带上了，便点头，“走。”
街上也没几个行人，偶尔车辆驶过，溅起一串水花，卫寻看了眼马路牙子，“水位似乎上升了。”
“昨日水利局的人还过来询问店里排水情况。”张帆撑着伞走在她旁边，伞沿朝她倾斜，音色是一如既往的沙哑，“听说几个下水管道口污水反溢，花了不少功夫才疏通。”
卫寻促狭地看他，“你‘听说‘的东西还不少。”
从第一次市场调研到现在，张帆给她的印象就是话少，但消息不少。要不是纸条明确指出路青才是奸细，她更倾向于有问题的是张帆。
被那道目光看着，纪淮不自然地清咳一声。身为早已通关的玩家，系统会时不时给他点无关紧要的信息，得以让他继续在游戏中。
他只能假装淡定地编借口，“店里清闲，就经常和隔壁店的员工唠嗑，他们消息多，我也就听的多了。有些还是从老李那知道的。”
卫寻“哦”了声，视线在他脸上不动声色地打转，但观察了好久，还是那个满脸皱褶、放在人群中完全不起眼的中年男人。
是对方隐藏太好，还是说自己的通关任务与人家无关？
——所以系统判定，无论她知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样貌，也不影响她的游戏完成度。
如果是这样，她也没必要去纠结人家身份。
卫寻的心思转而放到生意上，暗自演练待会儿要说什么。
见卫寻不再追问，纪淮舒了口气。
脑海中有道声音笑到打滚，语气很是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哈，你肯定不知道她刚才心里想的是什么！】
【人家已经把你当成甲乙丙丁了，哈哈哈哈，完全不想探究你的身份呢！亏你慌里慌张地编借口，她又不在乎。】那声音添油加醋，说得开心，【哈哈哈，是不是觉得很心塞？是不是觉得……】
纪淮眉头一跳，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闭嘴！”
……
商业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走了十分钟左右，雨幕中的三大厦变得清晰而立体起来。
撇开另外两座，他们率先去了之前因郝仁横叉一脚而丧失合约的那家公司。
熟悉的办公环境映入眼帘，穿着白色西装面庞圣洁的男人毫无意外地抬眼，嘴边噙着笑，看起来闲适而自得。
“我还在想，包老板什么时候来呢。”他说。
卫寻有些吃惊，脸上也流露出几分，“先生早知道我会来拜访您？”
海西里慢悠悠地转笔，钢笔在他指尖如蝶翻飞，“商业街里消息传得快，哪家店铺崛起，哪家被逐出街，都明晃晃摆着，包老板和郝老板之间的对手戏精彩，有心的都能了解到。更别说，我还是其中一个合约的见证人。”
他的气质令人想到天边的一捧云，白、软，当然也高高在上，精贵得很。说起上回那个临时变卦的合约时，一点也不心虚。
“自从郝老板因为资金问题与我解约后，我就一直在想，包老板会何时与我再续上呢。毕竟，这个合约可是郝老板横叉一脚才夺走的，包老板肯定想拿回来吧。”
这说的……像是她专门和郝仁作对，什么合约都要跟他抢一样。
但仔细想想，也却是这么回事。
她将自己摆在商人的身份上，便眯着眼乐呵呵地笑，“哪里哪里，只是好的合约谁都心动，我和郝老板也是良性竞争。”
她将带来的合约与甜心一并递过去，“店里的新品，一点小诚意，送给先生。”
海西里不知想到什么，露出愉悦的笑容，他快速地翻阅合约。
“这份合约没多大改动，”卫寻从旁解释，“只是希望贵公司多多宣传店里的点心。如今店里有撑得起场面的手艺师傅，味道方面绝对有保障，先生若是不信，可以品尝过点心后再考虑是否签约。不过我有很大信心，能与贵公司达成友好协作。”
出乎意料，海西里没犹豫就给出答复，“我相信包老板的人品，这份合约我签了。”
他似乎有自己限制，略皱眉头眼神无奈，“唉，自从大厦内不供应下午茶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员工们工作也无精打采的，包老板的合约可是及时雨。我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
唔？三大厦不提供下午茶了？
卫寻心念一动，突然间嗅到商机，笑容更加真诚，“那么合作愉快，海西里先生。”
她想，或许不用多久，自家那位厨师大人，就要忙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