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气氛很沉寂。
潘宇轩的尸体躺在茶几上，顾一飞的手下们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时间仿佛静止，公司满是寂静。
脚步声，终于传来。
人们纷纷让开道路，顾一飞走进了休息室。
我低着头，沉声道：“对不起。”
由于低头的缘故，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见到他脚步放缓了，慢慢走到潘宇轩的身旁。
他有些软软地瘫坐在沙发上，抚摸着潘宇轩的脸。
我继续道：“他被骗了。”
“我已经查清楚了。”
他的声音很沙哑，“陈小九是给严无回报恩的，对吧？”
“那是她自以为的报恩，我们是不允许的。”
“有意义么？”
“没有意义，她确实是我们的人……”我愧疚道，“我尝试阻止，但是失败了。”
我双手奉上灵风刀，小声道：“他的邪物还给你，陈小九夺走了护体盾，对不起。”
“事到如今还什么邪物……”一名手下怒喝道，“你应该把陈小九的人头带来！”
“我不是她的对手。”
“那你怎么有脸活着坐在这里！”
“我要来跟你们解释情况，向你们道歉。”
“道歉不需要！给我把头低好了，你也是严小乐的人，你要给潘哥赔命！”
顾一飞虚弱地摆摆手：“在宇轩面前不要吵，他讨厌聒噪。”
那些手下们都不说话了，只是朝我靠近了几步。
顾一飞轻声道：“我是个不受人尊敬的人，其实从小我就是这样。做人阴险，谎话连篇，自私自利，人们提起我，都说顾一飞这小子真讨人厌，将来注定是个废人。其实我本性不坏，我刚开始就是喜欢开一些恶俗玩笑，我只是想引起人们的注意，我只是想交到朋友，却起了反效果。”
“当时班上有两个人是受人嘲笑的，那就是我和宇轩。虽然我俩都被人欺负，但我偏偏还看不起他，总是从他身上找满足感。因为太讨人厌的关系，经常会有人动手打我，而我挨打以后就会想，宇轩那么丑的人都能好好活着，我挨点打算什么？”
“说来好笑，其实我有写日记的情况。我并不是一个浪漫的人，我也不想记录自己的生活。我只是想把欺辱我的人都记下来，因为我睚眦必报，只要是欺负过我的，将来一定要百倍奉还。”
“在我日记里出现最多的人，就是潘宇轩。他是我唯一的自信来源，我在日记里详细描写他的丑陋，羡慕他的厚脸皮。我在日记里告诉自己，我只是一时落魄，我可不是那种一辈子无能的丑八怪。”
“有一天，我的日记被同学发现了。他们当着全班的面，朗诵了我的日记。那些曾经欺辱过我的人都纷纷找上我，那是我被打得最惨的一天。但很奇怪，我不在乎他们对我动手，我就很想知道潘宇轩的态度。”
“他果然来了，是最后一个来的。我们两个都是班级里的小丑，大家就在一旁讥讽我们，还怂恿他动手打我。其实我当时很悲哀，我想……被这么丑的怪物给打败的话，那我这辈子岂不是跌落谷底吗？我甚至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因为我可以输给任何人，偏偏不能输给那丑陋的东西。”
“那天放学，宇轩约我去他家，让我看他的日记。说真的我脸红了，因为日记里对我的都是肯定、赞美和真诚。那是在我最黑暗的生活之中，唯一一个对我展现出真诚的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忍不住哭了。我告诉自己，虽然我是个烂人，虽然父母、老师和同学都不相信我，但至少有人愿意对我好，有人愿意对我展现温柔。”
“我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到高中、到大学，到毕业之后。第一次接触邪物时，我差点就死了。是他陪伴着我，救了我一命。其实你知道吗？宇轩一直都不比我弱，有好几次他做得比我更优秀。这黑夜领主本来应该是他，不是我。”
“可每次机会出现时，他都会把机会让给我。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知道自己是个丑陋的人，如果他做了黑夜领主，恐怕没有手下愿意跟随他。于是他宁愿帮忙打造我，把机遇都送给我。我告诉他，若是我成了黑夜领主，那我赚多少，他就赚多少。我将地盘分为两个区，他与我平分天下。”
“我这样的烂人，在父母死的时候交给了手下去安排，自己跑了几百公里带宇轩去看水族馆。他是个温柔的人，他说好想喜欢海豚，但是害怕游客嫌弃他，我就包下了水族馆，让他一次玩个够。”
“他那么温柔，连抚摸海豚都小心翼翼，还幸福地说海豚摸着好滑。那样一个像我这种人渣都要倾尽全力去保护的人……自从我与他交朋友，他再也没受过伤害。可今天他第一次骗了我，还被你们欺骗感情，甚至丢了性命。现在你跟我说对不起，你让我怎么原谅你们？”
他点了两根烟，一根给潘宇轩，一根给自己。
等缓缓吐出烟雾后，他呢喃道：“再烂的人，也有不能触动的逆鳞，也有想奋力保护的净土，传令下去……”
“顾先生，我们在。”
“召集全部人手，放弃白虎区，放弃青龙区，变卖公司和多余的邪物当安家费，全力攻打严小乐，不死不休。”
我惊道：“顾先生，你已经损失了最强的兄弟，你不一定能赢……”
“灵风刀送你了，就凭你保护过他，这把刀可以送你……”顾一飞摆手道，“回去吧，路上我会派人追杀你。你若是活着回去了，告诉严小乐……我这边做好了全部死亡的准备。不谈判，不退让，我们同归于尽。”